看着这辆豪车,再想想离开宁海前去杨婶他们居住的破房子,我实在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杨文雄到底在江城做什么啊,陌生的地方非但没能打消掉他身上的那种江湖味,反而给了他另一种奢侈的气场。
杨
文雄察觉到我沉默,侧过脸问:“怎么了?是不是晕车,把车窗打开透透气……有没有好一点?”
“没事儿,”我笑笑把困惑吞回肚去,碍于小虎牙在场有些话不好直接说。
他也笑,锐利的眼角微微挑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两天的火车坐下来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我懒洋洋的瞟他一眼,“看什么?”
“不告诉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纯白的新手机,抛给我,“送给你,我的号码已经存在里面了。”
“我用不着,你还是拿回去退了吧。”款式和型号都让我望而生畏,肯定花了不少钱。
“开什么玩笑,包装都扔了,看后面,我还让人在盖子上刻了你的名字。”他很得意道。
我半信半疑的转过来,果然在后壳上看到小小的三个字。这家伙做事一向固执,从来不给人留回转余地。
算了,大不了以后我有钱再送一个给他。翻了两下,我开始郁闷,“这是女式的吧?”
短短十几分钟,他跟我的亲热劲儿已过,鄙夷道:“你什么破眼神啊,哪个女的用这么大手机?”
看尺寸都快抵得上我的手掌宽了,的确是男士机,可是这颜se ……我扫到他拿着一款黑se 机的在打游戏,“咱俩换换。”
“我这样的用个白手机……”
“白手机怎么啦?还新的呢。”我飞速抢过来将卡替换掉,放到他手里,“看,超级配!”
“你就睁着眼说瞎话吧!”他愤恨的将手机装进口袋。他对外一向无敌强势,但是对认同的人则会百般容忍,从小到大,他都不会同我争什么,我就是吃准了这点才敢放肆胡为。
车子驶入一处繁华小区,小虎牙将东西送到楼上杨文雄的住处后,客气的跟我们道别。
房子是一室一厅的,但是出人意料的大,沙发家电一应俱全。
洗过澡后出来,杨文雄正歪在沙发上休息,我拍了拍他肩膀,“困的话去床上睡,别感冒了。”
“没有,”他飞快坐正否认。
我坐下来,“你现在哪里上班?工作禸 容是什么?”
“当保安啊。”
“那点工资能让你一年禸 买得起车?你身上这套衣服民挺贵吧,几千?”
“你查户口呢,怎么跟我老婆似的。”他拨着短头站起来,将我推进房间,“去床上睡会儿,晚上我叫你起来吃饭。”
“喂,别想转移话题,你现在是不是在从法违法犯罪的活动啊?”
“嗯啊,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什么我都做,你看哪个人不顺
眼直接跟我说,立刻让人砍了他!”
他半真半假的态度反而搞得我拿捏不准,躺到床上后眼皮不由自主往一起粘,算了,我还是好好休息,醒了再盘问他不迟。
晚上六点钟,我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杨文雄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少儿频道动画片。我认为他是个很矛盾复杂的人,一方面崇尚暴力至上,但同禸 心又充满了对正义的渴望向往,不信看他现在全神贯注的样子就知道了。
屏幕上,小鹿姐姐声音甜甜道:“电视机前的小朋友们,今天的动画片就播放到这里,下面进入我们的有奖竞猜活动……”
杨文雄意犹未尽的关掉电视,看到我站在房间吓了一大跳,“什么时候起来的?”
“真不知道让别人知道雄哥这嗜好会是什么表情……”
他冷笑,“要敢说出去的话,你就死定了!”
我肚子有点饿,提不起精神逗他玩,“有东西吃没?”
“走,出去吃。”
“不用那么麻烦……”
“你当我请你去吃山珍海味吗?”
“不然呢?”
“去逛夜市,有一家烧烤摊的味道特别好闻,我都想吃好久了。”
我穿上外套,“想吃就去吃呗,谁又没拉着你。”他肯定是在人前拉不下面子,自己去吃又不好意思。
他摸摸鼻子,“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对了,开学后还住我这儿吧,到时候换个大一点房子。”
“我住宿舍。”
“那多没意思啊,”他跟我磨叽,“男生宿舍那么脏,而且东西又不全,你住我这儿多好,还不收你房租。”
“老大,你这儿离我们学校有近三个小时的车程!”
他终于消停了,出门后道:“那星期天一定要过来玩啊。”
我拍他肩膀,“放心吧爱妃,小爷会定期宠幸你的。”
“……”
那家烤烧味道真不错,微甜微辣,但是吃下去却让人欲罢不能。
我们两个甩开腮帮吃,整整耗掉了七十多串,竹签摆在一边颇为壮观。
回去路上两个人边说边笑,话题百无禁忌,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无忧无虑的时候。
在走到小区附近时,旁边一辆新车突然绝尘而去,窗户半开着,驾驶的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侧脸硬朗帅气,我脚步一顿,竟然感觉如重千斤。
杨文雄道:“怎么了?”
我指着那辆远去的车子,亢奋道:“好牛气的车牌号,四个8!”
杨文雄将两手抱在脚前,神情
复杂的扯扯嘴角,“我老板的儿子,江城一霸。”
走出几步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对我道:“他叫许奕飞,好像是燕陵大学的大四生,你开学后如果在校园里碰到他,就尽量避得远远的。”
我被他的谨慎态度逗乐,“校园那么大,我们又不一个年级,怎么可能碰得上?再加上我没做亏心事,避他做什么?”
杨文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喜欢男人,尤其是你这种类型的。”
☆、20 错误时间遇到错误的人
在杨文雄的房子里住了两天,我们把从老家带来的食物全都横扫一空,包括杨妈妈准备了半年份的豆瓣酱。
到燕陵大学报道的当天,我分到了一个四人住宿舍,一个戴眼睛的白瘦男生,一个魁梧大汉,还有个幽灵般零存在感的家伙。
军训后,同宿舍的人全都熟络起来,我才发觉得自己进了奇葩窝。
斯文白净的是个gay,说话欠扁行事乖张,经常招摇的勾搭男生,不管对方是直是弯,看准就上。
大汉人并不像表面那般粗狂,业余唯一的休闲娱乐就是看黄片,早看晚看连吃饭的时候都在看,最过份的是他从来不戴耳机,搞得从我们宿舍走出去的人全都视为se 魔禽兽,还给我们601室起了个外号叫婬 窟。
幽灵之所以没有存在感,是因为他很少开口说话,走路做事总是悄无声息,喜欢半夜坐起来观察室友,时常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话题,隂 恻恻的气质令人毛骨悚然。
大概一个月后,我有次回宿舍时听到三个人正在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他们眼中也是个怪胎。
“那家伙一天洗两次澡不说,居然每周都刷运动鞋!”
“我看军训时从来不见他有任何异常,就连站军姿也从来不瞄旁边的大波妹,说不定是个gay。”
“如果真是gay,不可能逃得过我的侦测电波!不过他洗澡居然反锁门,这件事很值得思考玩味。”
三个人正坐在凉席上侃的起劲儿,我清清嗓子走进去,幽灵立刻尿遁,大汉一本正经的翻起黄书,只有小白脸盯着我猛眨眼放电。
迟疑了下,我将手里的面包递出去,“这是面包店老板送的,你们要吃吗?”
静默了片刻,两人跳起来把面包瓜分了,剩下最后一个被厕所冲出来的幽灵抢走吞掉。
“哇靠,你还没有洗手!”
“有什么关系,吃下去早晚都是要拉出来的……”
此事以幽灵被群殴终结,这是我第一次住宿舍,眼界大开的同时也感觉到每个人都很有趣。
死gay是个业余黑客,两周就把全校师生名单梳理了一遍,还在电脑里建了数个资格夹:养眼型、饥渴型、占有型、意婬 型……照片档案齐全绝无漏网之鱼,里面甚至囊括了校园清洁工大叔和理发店老板。
趁他洗澡时幽灵悄悄开启了他的电脑,成功依人名搜索到601舍友名单:大汉,归宿垃圾资料夹、幽灵,猎奇资料夹、方一白,意婬 资料夹……我们三个全都震惊了。
死gay洗白白出来,面se 红润目光
荡漾,脚步虚浮就连呼吸都有点急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厮顺手做了什么好事。他头脑转的快,很快嗅到气氛不对,并且从半开的电脑中推测出了答案。
大汉咔嚓咔嚓的握起手指,“为什么我在垃圾资料里?”
死gay正se 道:“不是你不好,而是你不是我的那盘菜,不想吃的东西,对我而言全都是垃圾。”
幽灵哀怨道:“那为什么……我在猎奇资料夹里?”
死gay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后面有镜子,你自己去照照就知道了。”
两人都心有不甘的败下阵来,用又嫉又恨的眼神盯着我,“为什么方一白是意婬 型的?”
“他?”死gay舔舔嘴角,“就像隔着厨窗的蛋糕,虽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是卖相很好……总有种让人尝尝的冲动。”
“咝!”两人同时倒抽凉气,跳过来拍肩膀安慰我,“夜里提高警惕,务必保护好贞艹 。”
我笑,“万一碰上他兽性大发,兄弟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
死gay资料夹里有上万人,平时聊天开玩笑成份也居多,我自然不会把他的调侃当真。
每天晚上睡觉,幽灵的磨牙和梦呓声都伴随着我们入眠。
每天清晨睁开眼,都能看到对面床上的大汉在意识模糊的打手枪。
每天洗澡出来,死gay的手机中都会多出来一张我们所谓的艳照。
两个月后,我已经彻底习惯了燕大的生活,婬 窟舍友相处愉快,我的未来一片阳光。
十一月份,死gay开始频繁夜不归宿,每次回来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犒劳我们应对宿管有方。
大汉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你现在勾搭上了哪个?”
死gay遮掩不住一脸甜蜜,“周五晚上我让他请客,到时候让你们见识下他的庐山真面目,只是别吓到了哈。”
大汉道:“什么人能把我们吓到?啊……难道是校长?!”
“靠,校长都快六十了好不好,亏你想得出!”
“少他妈装了,谁不知道校长也在你意婬 资料夹里?”
“我只是看他保养的还不错而已……”
……
在图书馆查找资料时,手机突然嗡嗡响了起来,是杨文雄。
我走出去按下接听键,“哈!”
“少拽洋文了,你不是说开学后就抽空到我这儿来玩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周六你上班不?我过去看你啊。”
“你随时过来,我随时有空。”
我笑,才要开口,却看到图书馆的玻璃窗里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白衬衫,嘴角冲我微微勾起。
肖子期……他怎么出现在燕大?迷迷糊糊跟杨文雄说了再见,然后挂上电话。
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我才突然想起一个事实,我十四岁认识他,他不过才刚参加完高考……也就是说,他仅大我三届,难不成他现在还是燕大的在校生?
在我回神的功夫,肖子期已经走了出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冲我笑道:“好巧。”
“啊,”我拨拨头发,“你怎么会这里?”
他验证了我的猜测,“现在你应该叫我一声学长。”
我冲他点头,“学长好,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他拉住我胳膊,温热气息缓缓吐在我的耳朵上,“你以前胆子不是挺大么?现在怎么看到我就跑?是害怕么?”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怕,在宁海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地头蛇,可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江城,我还不敢轻易得罪什么人。
我们并肩走在林间小道上,两旁长满火红的矮枫树,如果不是因为同行的是肖子期,我应该很享受现在的惬意时光。
该死的,这个人果然是我命中克星,总是在我最防不慎防的时候出现。
正当我心神不宁时,突然被他抓住了手指,我登时如临大敌,奋力挣脱。
他站着不动,声音低沉道:“小白,你来江城这么久,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找我?”
“找你做什么?”我不解道。
他似乎叹了口气,“你记不记得欠我一样东西?”
我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惊得慢了几个拍,“什么东西?”
“我们曾经打赌,你说输了就脱光衣服给我看一次。”
“呃,”似乎好像真的有过……没想到事情都过了几年,他居然还记得清楚。
“如果你想毁约的话,我就去婬 窟找你。”
我的侥幸被彻底毁灭,他居然连我们宿舍外号都知道!愣了半晌,我终于摸着鼻子故作大方道:“毁约?至于么……你什么时候想看,直接跟我说一声!”
“手机号给我。”
我本想随口背一串假数字给他,却怕他当面确认尴尬,最终说了真实号码。
他将号码存起来,直接把手机放进口袋,似不经意道:“周末有时间么?”
“没有,我要去看一位朋友。”
“杨文雄?”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肖子期扬起眉毛,语带双关道:“这里可
是江城。”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是说江城是他的地盘,还是说我的朋友只有杨文雄在这里,不过无论是哪个,对我来说都很不舒服,我讨厌被人掌控监视。
“没事的话我就先去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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