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跟我去江城吧,别的我不能保证,但是生活绝对要比你现在好得多。”
“不要。”
“为什么?”
我露齿一笑,“咱们没亲没故的,我受你恩惠做什么?更何况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他沉默着将苹果送到嘴边,咀嚼了好半天才勉强咽下去。又酸又涩未成熟的落果,还真是难为他了。
“不喜欢吃就别勉强自己。”我将苹果从他手里夺过来,和啃干净的果核一起丢进垃圾桶。
在阳台上站了会儿,我走进房间,漫不经心道:“你为什么老委屈自己缠着我呢?你条件这么好,喜欢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把方才的话丢给我,漂亮的眼睛紧盯
着我,“你现在还喜欢李新龙吗?”
蓦然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怔住,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不知道,他现在江城……还好么?”
他沉默了会儿,轻声道:“不好。”
不好……虽然明知道跟自己不再有关系,我却忍不住继续追问:“怎么个不好法?身体不好,还是他爸妈虐待他?”
肖子期平静道:“半个月前,他出了交通事故,死了。”
“死……了?你骗我!”
“我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看着他认真的脸,我突然眼前一黑,生涩道:“真的死了?”
肖子期点头,“晚上回家路上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逸,目前通缉中。”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是不是兔死狗烹,他爸妈干的?你那些叔叔伯伯?还是……你?”
他皱起眉毛,“你想太多了,全国每年死于车祸的人数就多达数十万。虽然我们家可能缺少亲情,但是没有你想象的这么残忍,不会去谋杀他的。”
死了……那个眉目秀然笑起来可爱单纯的少年,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我没有亲眼看到证据之前,真的无法相信。
“你才不会对我那么好呢,你一直都不喜欢我。”
“你还有我,以后我来照顾你,比奶奶对你还要好!”
“小白,长大后嫁给我吧!”
“我昨晚做了个关于你的梦……”
“给我五年时间,到时候我会让小白住大房子,过更好的生活。”
我握握拳,对肖子期道:“你走吧。”
“你不想去看看他么?”
“人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就像每年清明节去给奶奶扫墓,去一次我就要难过好多天。
他似乎被我的冷漠惊到,张开嘴却欲言又止。
我咬牙他推出门去,“你滚,以后都不要再来烦我!”
这个梦魇一样的恶魔,总是在我感觉快要幸福的时候送来迎头痛击,他就见不得我好过,见不得我快乐!
我不能中他的圈套,更不能相信他的话!龙龙一定还在好好的活,肖子期向来狡猾,说不定又是他耍的什么恶毒诡异,一定是!
在房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眼睛都是肿的,打开门后肖子期已经走了,楼下的车子也跟着消失不见。
发了会儿呆后煮了碗泡面,飞快吃完后背上包跑去附近餐馆打工。
赚钱、暑假作业、探望小米还有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活动,我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为一些没有证据
的事情黯然伤神。
快要开学的时候路上碰到杨文雄,他看着我吞吞吐吐道:“一白,我听说……”
“有话快点说!我还要去送快餐呢。”
“是我一个在江城的哥们儿告诉我的,说……李新龙暑假前出了车祸,死了,身体被压成了几截。一白,你没事儿吧……别太难过了,这种事,谁也不想的。”
“哦,”我将快餐盒子挂在车把上,“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一白!”
我骑着车子,将身后的杨文雄远远甩开,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冷不妨从拐角冲出一辆宝马车,我恍惚中竟然忘记了要按刹车。
还好没有出事,快餐盒子全都掉下来摔开,花花绿绿的覆盖在挡风玻璃上。
“走路不看路啊兔崽子,骑这么快你赶着投胎呢!”车主一边狂骂一边拿着纸巾擦拭玻璃,我将车子扶起来,垂着头由着他羞辱。
杨文雄跑过来,揪住那人头发按倒在车子上,“你他妈骂够了没有?”
“自己不长眼睛还有理啦?我这车四十多万呢,万一刮花了你们赔得起吗?”
“艹 你妈,”杨文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绕着车身在光漆上吱吱划了大半圈,威胁道:“再骂我把你脸也给画了!”
他长的魁梧,虽然十六岁但已经有一米八二的个子,再加上胳膊上还带着不少伤疤,车主贴在车身上,闭着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杨文雄架打得多,知道见好就好,搁两句狠话后拉着我飞快跑开。
☆、18 人生转折点,涉足江城!
拐到人少的巷子里后,杨文熊自责道:“都怪我心里藏不住事儿,什么话都跟你说,要是刚才出个好歹……他妈的我嘴真贱!”
“不关你的事,”我握着有些变形的车把,“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他震惊的瞪大眼睛。
“他堂哥来宁海,亲口跟我说的,我没信。”
杨文雄拍拍我的肩,“那个什么,人生在世难一死,别放在心上影响自己的生活。”
“没事儿,奶奶都走了我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说的也是,那个肖子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他再来烦你,你就跟我说。”
“谢谢。”
“自己兄弟,干嘛这么客气!有空去我家玩啊,小米现在都快要学会走路啦。”
回到快餐店后,老板见我一身狼狈,问清缘由后没有让我赔偿,反而庆幸道:“人没事儿就好,以后上路一定得小心,安全第一知道吗?”
我爱宁海这个城市,爱这里的冷洌分明的四季,市侩中透着亲切的市民,还有给我温暖呵护的邻居和朋友。
如果当时李新龙选择留下来就好了……
十七岁时,我长到了一米七六,是老师心中的模范生,众同学的好班长,快餐店老板心中的最佳员工。
杨文雄时常跟我抱怨,“我妈天天念叨,说一白怎么好怎么好,这孩子怎么长的怎么着,我听的耳朵都快要长茧子了!”
我将冰淇淋放到他跟前,“送你的,用来安抚你的嫉妒之心。”
他满足的吃了起来,眼睛骨碌碌的打量玻璃外面走过的人群。
“你这是逮谁呢?这几天都守在这里蹲点。”下午店里人少,老板只留我一个人看店,没什么客人我就坐下来跟他聊天。
他脸竟然红了起来,“我能逮谁啊,坐着玩呗,可以吹冷气还有人请客。”
我喝着冰水,小声道:“不说实话就算了,本来我还想指点每天来吃红豆冰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呢。”
“叫什么?”他露出饥渴的表情,“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
“姜小萌,念我们学校对面那所职高的,服装设计三班。”
“靠,你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她是我们店的重点客户,每次来都能吸引一大串男生,老板说了要特殊对待。”
杨文雄抓住我的胳膊,“还有没有别的?”
我说:“别的?她为人很低调,但是喜欢去看打篮球,据说父母离异,还有个凶狠的妹妹。还有……对了,周六她会到一中来看画展,到时候你可以借机表现。”
他酸溜溜的哼唧,“你连这个都知道,该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放心,她不是我的那盘菜,你的对手是中午那一大群男生。”
“不是你就行,我就不信还有谁敢跟我抢人!”他
语气很横,目光凶狠戾气逼人。
我有些担心,便劝他,“你别整天就知道打架,让杨叔杨婶多担心啊,你也不想这么混下去吧。”
小时候的杨文雄只是打架欺负看不顺眼的人,现在的他好像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种血腥生活,我曾亲眼看到过他拿砖头砸人脑袋,如果不是被大家拦住怕早闹出人命了。
他现在气焰熏天,在整个宁海高中都是出了名的,无论去哪个学校都没有人敢惹他。我总害怕他会误入歧途,一条路走到黑。
我的忧虑在几天后成真,杨文雄为了姜小萌将一个男生的胳膊打断,再加上前科累累终于被学校强行劝退。
杨文雄离开一高那天,我去送他,被校门口上百名成员给惊到,有我认识的同学,也有街头的流氓痞子。
他站在众人跟前,派头十足的发表感言,下面连个敢吱声的都没有,个个面容肃然,俨然一个黑社会团伙雏形。
末了他揽着我肩膀跟众人介绍,“这个,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方一白,成绩每次都是年级第一,你们想必都应该认识。我走了以后,你们就把他当老大,要是让我知道谁敢对他不敬,我就是把宁海翻个遍儿也要把他拉出来鞭尸……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齐声道:“听清楚了!”
杨文雄大手一挥,“解散吧,我刚才点名的那几个,晚上春风楼哥几个聚聚。”
等人都离开后,我问他,“你真不读书了?”
“不读了,每年给学校交钱,上课还不让睡觉,没劲。”
“那个姜小萌呢,你不追了啊?”
“追个屁!”他踢着地上的石头骂道:“她就是个公交车,已经堕过两次了胎,早知道是这样的女人倒贴老子都不要!”
听到这消息我也半天没能合上嘴巴,那女孩看起来挺单纯的,没想到……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事儿……”
“没事儿,你这人我还清楚啊,一点坏心眼都没有。以后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就去西街美发店叫老虎,我关照过了,他会帮你搞定。舅舅帮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在江城一家娱乐中心当保安,以后咱们就不能在一起玩了,还挺舍不得你的。”
两人同穿一条裤子长大,到现在感情深的和亲兄弟没差别,听到他说这番话我心里也很难受。
我握拳在他胸口轻捶两下,“江城跟宁海不一样,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碰到事儿你能忍就忍着点,别轻易跟人打架,容易吃亏懂么?”
他爽朗大笑,“行,我听你的!”
有人说越长大越孤单,这句话很有道理,因为总有熟人从生活中慢慢消失,那些位置就此空下来,再也填补不上。
杨文雄走后,余威却还尚在,放学路上经常有人跟我打招呼,“方哥好,您放
学啦。”
居然还用敬称,我哭笑不得,“叫我一白就好。”
“那不行,要是跟雄哥一样叫你,他肯定不会轻饶我们的。”
我笑笑,骑着单车飞快离开。虽然我对他们不抱什么歧视,但是实在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转眼间,我已经高三了,杨文雄开始频繁的打电话催我,“一白,到江城来读大学吧,我罩着你。”
这对我来说是个艰难的选择,老师也不时在旁鼓励,把江城的燕陵大学夸到天花乱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对这个城市抱有一种强烈的排斥感。
最后在杨叔杨婶的车轮战下,我最终败下阵来。在长辈们的心里,燕陵大学=全国最好的大学=商政名流/很多很多钱/很有面子。
杨婶拉着我的手说:“去了江城,好歹还跟文雄有个照应。那孩子我们是指望不上啦,就盼着你有点出息,将来长大也好让我们沾沾光!”
交完志愿表后,我心却像吸足了水的海绵,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远门,我所知道的江城,都是从电视和周围人那里听来的说辞:高楼大厦、寸土寸金、穷人幻境、富者天堂。
十八岁,我开始涉足江城,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个叫许奕飞的男人,从此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
☆、19 被遗忘的恋人
前脚刚出车站,我就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到谁举了一块巨大的纸牌,上书三个无比醒目的毛笔字:方一白。
看脸不认识,正怀疑是否碰到同名同姓的人时,那人主动挤了过来,指着头顶冲我道:“你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啊?嗯……你是?”对方是个很年轻的男孩,跟我差不多年纪,额头贴着一块ok绷,笑起来露出一颗尖锐的小虎牙。
“我是跟雄哥一起来接你的!”他兴奋的将牌子扔给一旁捡垃圾的老人,伸手帮我提行李,“走吧。”
我纳闷,“杨文雄呢?”
“雄哥在附近处理事情,听说你今天要来,他连早饭都没吃,”他带着我走到一辆黑se 的车子旁边,掏出手机按了两下,“雄哥,人接到了,我们现在停车的地方等你……好的。”
挂了电话,他冲我笑笑,“他马上就过来。”
我问:“你怎么知道接的人是我?”
小虎牙道:“雄哥临走跟我说你长的斯文秀气,一大群人出来找那个最白的准没错!”
我哭笑不得,这个杨文雄……右肩膀突然一沉,传来个低沉的男声威胁道:“不许动,把钱交出来!”
“喂,别闹了!”我转过身,果然看到杨文雄笑嘻嘻的站在跟前。
他现在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五,身材魁梧健壮而且下巴上还刻意留了青se 胡碴,身上穿着黑西装,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至少大出五岁。在我发呆时,他用力揽住我肩膀,“你这家伙终于来了!以后咱们兄弟一起在江城共同打天下。”
这语气这调调,还真是半点没变,“我是来上学,不是来给你做打手的。”
“开玩笑,我怎么舍得你去做打手?”
我笑笑,坐上车后拍着前面的真皮座垫道:“这车真不错,是你们老板的?”
杨文雄点头,“嗯啊。”
“你偷开出来不怕被他炒鱿鱼啊?”
“没事儿,我给他加足油就行了。”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我。
“那他人还挺好。”
小虎牙在前面开车偷笑,“还真相信啦?这车是雄哥的,他在跟你开玩笑呢。”
杨文雄脸se 一沉,喝斥道:“没规矩,叫方哥。”
小虎牙立刻正se ,“对不起方哥,我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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