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了。”听着周瑞家的说的话,她冷笑一声。她还真没见过哪户有点儿规矩的人家是先把东西给自己家的人挑选完了才把挑剩下的东西给客人的,又不是打发叫花子。何况她父亲还在呢,就这般轻视于她,今晚再给父亲写一封信吧。
“倒是叫周姐姐费心了,不过我母孝还未过呢,这颜se ……,周姐姐还是去回了姨太太吧。”说着,将红艳艳的宮花和匣子一并退了回去。看着周瑞家的一脸尴尬,贾宝玉又在一旁跟她说起别的,方才解了尴尬。黛玉心里疑惑,当初怎么就觉得他可依靠呢,明明连这种事他都不会去护着自己。罢了,明知道他是个靠不住的,又想这些做什么。
这么些年,看着贾元春成了贵人,黛玉心里冷嘲,如今不再是贤德妃了,你们以后又如何仗势呢?看着探春入宮,贾家盼着家里能再出一个元春,黛玉面上不显心中却冷笑不已。看着迎春被磨折而死,黛玉更是冷了心肠。
“林姐姐,怎么倒走神了?”问话的是李尔佳家的姑娘,叫做艾欣,是老太太很是巴结着的人,每次她来都要她们姐妹们陪着说话。
“没什么,”黛玉一笑,“不过想到,过不几日,我爹爹就要进京述职,心里欢喜罢了。”到时候,自己回林家去看望父亲,希望到时候能躲开这个总说些莫名其妙的怪话的艾欣姑娘。
这一次,父亲并未早早逝去,想起父亲信中所写,已为自己相好了人家,此次进京便是要先办下嫁妆的。其实她们这样人家的千金,嫁妆是自小就开始备办的,此次不过是先运送进京,顺便买一个庄子做自己以后的陪嫁庄子。据说,那人出身书香世家,为人很是出众,家中也最重教养,他自己也是个上进的,想来自己这一世总要比上一世要好过的。至少,有为官的爹爹,又有了一个弟弟,还有丰厚的嫁妆,总无人能小瞧了自己了。
而这个时候,艾欣却想着,林家老爹健在,林黛玉身份可是高于薛宝钗的,贾家总不至于舍黛玉而就宝钗了吧?自己这蝴蝶翅膀扇得真远,风力强劲呀。
心事
康熙阻止了宮人的通报,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德宛蹙着眉头,一脸烦恼的模样。
“怎么,刚才你家人来看你,可是为了选秀之事?”康熙口气中有着掩不住的关心。
“是呀,臣妾那侄女儿,人漂亮端庄,看着很是规矩,绝对是个出挑的,她阿玛又是个老实巴交的,可惜,偏偏摊上汪佳氏那么个额娘,怎么嫁得了好人家?臣妾倒是想帮她,可若没有那个汪佳氏还好办,可现在,臣妾就是想把她嫁个好些的人家,只怕人家还要以为臣妾跟他们有仇,是在报复他们呢。”深知康熙耳目之聪的德宛也没打算隐瞒,若他真的想知道什么事儿,怕也没人能瞒得过他。
“至于那么夸张吗?”
“怎么不至于,皇上,您知道最好的报复仇人的法子吗?”德宛想起当年反qynn文流行的时候的一句流行话,具体的话语已经忘了,可意思还记得呢。
“什么法子?”看她那副贼兮兮的模样,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正统路子。
果然,“就是把自己女儿宠得无法无天,然后把这个养坏了的女儿嫁进他们家,把他们家搅得鸡飞狗跳,才是最好的报复法子呢。我们家芊芊虽然是个好姑娘,但是有那样一个额娘,谁会相信她的好呢?只怕她以后也是个苦命的。”想想他们家当年不就被那个汪佳氏搞的乱七八糟吗?也不知道他们家哪里得罪了汪佳家。
“罢了,不如朕帮你看看吧,有些关系已经远了的宗室,倒还是有可能的。你呀,别烦心了,明天,朕带你和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还有哈宜呼到外面走走,散散心。咱们呀,微服俬 访。”康熙看起来心情不错。
在宮里闷了十多年,好容易得了出去的机会,又是皇帝金口玉言说的,德宛也就不去管合不合规矩的问题,兴致勃勃准备起来了。
次日早朝过后,德宛带着换了衣服的哈宜呼坐上康熙派来的马车,直直出了神武门。出了门一看,康熙正带着三个儿子已经等在那里了。后头跟着十来个侍卫,不过其他的看不见的侍卫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不过虽然说是微服俬 访,其实德宛和哈宜呼只能在马车里呆着,不时偷偷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往外头瞧瞧罢了。正经是那几个阿哥在外头蹦得欢。
正在路上玩得开心,六阿哥却眼尖的看见了前面马车旁的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
“舅舅!”六阿哥大叫一声,德宛朝那里一看,可不就是她弟弟博启。
博启见状忙上前打了个千儿,道“三爷吉祥,三奶奶吉祥,几位小阿哥小格格吉祥。”看样子他们是经常在外头碰见了,动作那叫一个顺溜。阿哥、格格在京里到处都是,也没人会怀疑到宮里去。
康熙摆摆手,随意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哈宜呼是第一次见到博启。她搬回永和宮以后,博启已经七八岁了,便不好再带他进宮,是以小丫头倒是第一次见这个舅舅。
“博启,和你一起的还有谁?不好好用功读书时间都浪费在闲逛上了。”
“回爷的话,奴才二哥今日正好休沐回来,奴才陪着二哥父女出来走走,顺便为奴才这个侄女儿准备选秀用的东西。”
康熙点了点头,就在街头问起博启的功课来,又背又解释的,看样子博启常常被康熙考校,倒是一点儿不怕。博启回答的不错,这点可以从几个阿哥的星星眼里看出来。不过康熙还是鸡蛋里面挑骨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恨批了他一顿,又布置下一堆作业,督促他好好用功读书。
之后,德宛就见到和博启一道的玉启、芊芊和其葳。玉启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木讷性子,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坚毅和勇武,康熙看着他似乎比较满意,点了点头,说:“听说你是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靠你阿玛到达今天的地步的,这很好,肯上进,据说是个在战场上肯拼命不怕负伤的。我大清需要的就是这样塌实肯干,不怕牺牲的人。”
得到了康熙的夸奖,玉启显然很是激动,本来就黝黑的脸庞居然也透出红光来,“是,谢爷的夸奖,奴才会继续努力,保家卫国!”
其葳虽然已经十四,但身体瞧着却不是很强健。据说他自幼身体就弱,不能习武,就只能把心思全用在读书上了。因此,虽头脑平平,但功课还是拿得出手的。康熙也问了他几句,回答的也是中规中矩,康熙倒是也说了句不错。
这就很能看出差别来了。对博启,虽然回答的很好,但康熙仍是一顿训斥。而其葳,虽然年纪比博启大,答的却只是一般,并不如博启,可康熙却认为不错。康熙是个对外宽松,对禸 严苛的人,看来他对博启倒是真的比较亲近了。不过也难怪,博启聪明伶俐,之前似乎也见过几次面,想来一定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又勉强算是他的禸 弟(其实应该是妾弟吧?德宛还不是他妻呢,不过康大大已经刻意忽略这点了。),就真的当他自己晚辈来看了。
回了宮,康熙很是在德宛面前好好夸奖了博启一番。听到别人夸自己弟弟,她自然是高兴的。看来康熙对博启是看在眼里的了,这孩子以后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看来仕途是不会有多大问题了。
不过,现在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选媳妇。
德宛一边感叹着青春易逝,自己居然也从媳妇熬成婆了,一边翻阅着各种资料。
不过,她艹 心的只是自己的儿子。这次选秀,她不过挂了名,真正艹 持的,还是其他几个妃子。
当然,她也不能只担心自己的儿子。宮里放出的宮女,她跟萨克达氏荐了两个,一个是她身边的侍书,跟了她也有八年了,如今刚□好接班的新人,准备出宮了。新的侍书上来的,旧的就改回了原名,容蕙仙。另一个是承乾宮的齐嬷嬷,曾经也关照过德宛,因为有一手好的推拿工夫被佟佳氏硬留在了宮里。
而现在,我们未来的皇帝,正思考着一件大事。当然,这事儿跟选秀无关,跟未来当皇帝更没有关系了。他现在想的是,小弟弟该怎么教导呢?
他亲生的弟弟就这两个,大弟小的时候他没赶上,这个弟弟可一定要教导好了。虽然老六那样也挺可爱的,可万一这两个弟弟都是这样一副德性,一样难缠霸道,那四阿哥准得哭死。所以,四阿哥决定在小弟弟还没有定性的时候先下手为强。一个要把他教导成一个知书达理的恂恂君子。
虽然四阿哥没有做过老师,可做学生的经验却是丰富的。再说他的课本也不少,找一个初级识字的本子不算什么难事儿。
不过,十四阿哥还真可怜,不过两岁的孩子,就要受这样的罪了。
十四阿哥这辈子接触到的第一本书,就是《三字经》。
说实在话,其实四阿哥实在算不得一个好老师,毕竟他年纪还小,又好教训人。现在书还没开始教,就已经从坐姿到学习态度再到学习目的之类一大串儿的开始了训话。
四阿哥虽然在平时会刻意压制一下语速,但天性难改,他自幼语速就极快,又是个话唠。十四阿哥一个小孩子,就算一开始还能瞪着眼睛好奇一下,可他这样滔滔不绝下来,谁能受得了?
于是,在四阿哥终于演讲尽兴以后,拿了课本准备开课的时候,就见到自己的小弟弟坐在自己腿上,闭着眼睛,打着小呼噜,嘴角还有一滩可疑的印记顺着一直流到自己的衣服上。
真是太可恶了!小小年纪就如此不敬兄长,长大还了得?
下次要不要直接给他讲一讲《礼记》,让他明白一下为人当有的礼仪。或者讲《大学》?道德修养也是重要的,还是讲《大学》罢!
十四阿哥呀,可怜的孩子,从此以后就开始得天天听哥哥嘴里冒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了。
最后还是康熙无意中来偷听儿子的课程,才赶忙把小十四解救出来:“你倒是能耐了,你两岁的时候朕给你讲《大学》了吗?弟弟字还认不好呢,就开始讲这些,他听得懂吗?”这几天的教学,充其量不过是让四阿哥重新把之前的课程复习了一下罢了。
康熙也是个好为人师的。马上就摆好架势,要给四阿哥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启蒙教育。
拿出一本《三字经》来,先开始教他认字。四阿哥在一旁边看边懊恼:明明自己一开始是打算先教他认全了《三字经》的,怎么后来就拐到别的上面了?
小十四是个聪明的孩子,这是康熙得出的结论,太聪明了!虽然还太小,写起字来搞笑得紧,小肉爪爪死命抓着毛笔还是抓不稳,写出的字倒像是鬼画符,但一个两岁的孩子能乖乖听话认字就很不错了,更何况小家伙在他教导的这一个时辰里就牢牢认住了四五个字,让康熙很是自得。虽然还不能写,但能认就是好的,多聪明的孩子呀,比旁的儿子都聪明,一看就是随了朕的。
而四阿哥却在一旁满脑袋黑线,皇阿玛,您老人家教的这些字都是儿子已经教过他的了。
秀女1
德宛以为,自己的儿媳妇在儿子不能去看的情况下理所当然应该由自己选的,可谁知根本不是这样,在初选还没开始的时候,康熙就给她扔过来一本小小的薄薄的小册子。看来康熙老大已经自己禸 定了选择范围了,而且只有七个人选。
册子里的都是秀女的情况,当然不是每个都能上来。在里面的,有两种,一种是家世不错,品行良好,温柔贤惠,可以做皇子嫡福晋的那种;另一种是家世稍逊一筹,但品格温良恭顺的,可以做皇子的侧室。德宛越翻越吃惊,几乎要冲到康熙面前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锦衣卫、东西厂之类的东西了。一个秀女平时的表现,脾气性格,为人处事,还有他的亲戚族人,竟然统统记录在案。德宛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个册子,当然她也不敢问,不过对自己可是有了大帮助了。
德宛有时候还会想,自己身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特务存在?康熙这样是为了敲打自己还是为了别的?
不管康熙是出于什么原因,从此以后,德宛行事、说话都注意了很多。当然就算有什么小手段也再也不敢随便使了。特务呀,太可怕了。
当然,这种能够获得特殊关注的秀女自然只有少少的几个,毕竟特务机构应该是做大事的,这种调查秀女的事情不过是特务们顺便的任务吧。
其中,最得她注意的有两个。
一个是禸 大臣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秀龄,一个是知府李文烨之女李蓝芝。
特务们对秀龄的评价是“为人温和恭敬,勤俭孝顺,朴素端庄,友爱兄弟,曾于某日如何如何……”反正就是好话一堆啦。
再看对李蓝芝的评价“貌美,恭顺,行事端正,为人简朴,具体如何如何”看起来就是一个做小妾的命,还是一个规矩老实的小妾。
而且,她们出身在本类秀女中都是中上等级的,既不显眼,又不跌份儿。
康熙对她的眼光也比较满意,说等到正式选的时候再好好看看。
初选的这一天到了,乌雅家的两个秀女芊芊和云芳就着落日余晖上了门前的小骡车。长辈们焦急的看着,暗自担心。
芊芊和云芳是自德宛以后乌雅家最出se 的两个女儿,是她们精心培养出来的,将近十年的栽培,就看这几天了。
芊芊之前进过宮,见过皇帝后妃,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害怕了,可是,这时她仍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在宮门前下了车,天已经黑了,芊芊和云芳惴惴不安地等在原地,听着太监们的要求按旗排好。
这时,一个小太监问,“有没有宮里娘娘们的亲眷?”
芊芊和云芳走出队列,承受着背后一束束炽热的目光,走进神武门,到了御花园接受阅看。
初选通过是很正常的。芊芊和云芳在经历了难言的困窘之后,心情很是低落。然而看看别人或是泛红的眼眶,或是暗地里咒骂那些傲慢无礼的老太婆,两人再想想那些验身的老嬷嬷对她们那略带谄媚的招呼,顿时发现,原来背后有人真的太方便了。
而且,她们回的也要比别人早。当夜就回到家的两人,直到次日日上三竿才爬起来。不过,当她们在下午听说其他秀女们这时才归家的时候,顿觉浑身疲惫竟都不翼而飞了。
待到复选的时候,上三旗的住在了储秀宮,芊芊和云芳跟着同一旗的进了储秀宮。宮门前站了四位宮女,芊芊认出其中那个自称翠蕊的正是那日到永和宮时恰见过的,那翠蕊姑姑也微不可察地冲芊芊点了点头。芊芊想,这翠蕊想来应该是永和宮的人了,便略略放了一点儿心。
幸亏姐妹两个分在了一间屋子,两人收拾好了东西,这才相对松了口气。
坐了一会儿,翠蕊又专门过来一趟,说是德妃娘娘传的话,别太相信别人,一定要小心谨慎,把自己的东西看好了,千万别被人做了手脚,别人递给你的东西也别吃别用,吃的水也不要用宮女们去打,最好自己提回来,虽然麻烦,但却更安全。平日里要谨言慎行,不可多说一句,多行一步,万不可张扬,凡事务必谨记端庄平和稳重大方,必要时候,宁肯忍一忍也不要和人起争执,所有秀女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呢。
这话一说,刚刚才安了些心的两人又把心高高挂了起来。看来只要一日还在宮里就一日不可松懈,万一真的出事了,德妃娘娘这远水也未必解得了近火。
此后,除了宮中分下的饭食,其余物事两人都亲自打来,从不假他人之手。平日也不和别人多言语,有话也只两人时候悄悄说。只隐约听说有人突然病了伤了的,心里怀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之后行事更加小心,轻易不肯得罪人,也不肯跟人亲近,只一副温润又疏离模样。便有人传出话来,说乌雅家的两个秀女很有些德妃娘娘的品格。
她们的复选是在体元殿进行的。她们等了不久,荣妃就到了,荣妃前脚到,后脚德妃、宜妃、惠妃和贵妃也顺次到了。
秀女们很是好奇,有的忍不住偷眼向上看去。只见眼前一片光耀,众妃们打扮如神仙一般,让秀女们眼睛都险些晃花了。再一看,个个面上严肃,一股庄严肃穆之气扑面尔来,倒把她们吓得忙垂下头,再不敢动弹。
复试不过是考考才艺,芊芊做了针线,云芳弹了古琴,因都是自小特意训练出的琴棋书画女红中馈皆上等的,自然也让众妃看着满意了,就都留下了。
德宛倒是看得有趣。这些秀女中,有些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紧张,却是出了好些的笑话。德宛纵然是最端得住的,也有几次险些笑出生声来。比如宜妃,素来是想说就说想笑就笑的,倒是笑了不少次。
晚上,康熙来德宛这里,闲谈中问起选秀的情况,德宛笑着说:“臣妾看呀,今日阅看一过,只怕明天宜妃就要让皇上认不出来了。”
“哦?”康熙挑挑眉,“怎么回事,难道有秀女居然敢冲撞宜妃?怕不能吧。”
“臣妾看呀,那些小姑娘们该是怕臣妾们看得累了,特意孝敬给臣妾们几个笑话以博臣妾们一笑呢。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宜妃今日笑得最多,明日不知道能少个几岁呢,万一小太多了,皇上可不是要认不出来了吗?不过呀,平日里虽不是没见过宜妹妹笑,却不知道怎么的,今日见宜妹妹笑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灿若春花了,今天这些孩子们能博宜妃一笑,也是她们的功劳了。”
“是呀,这些日子,为了十一阿哥,宜妃确实是憔悴了不少。”想起最近常常生病的十一阿哥,康熙的心情也不免有些黯然。
“十一阿哥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而且又有皇上这么关心他,他这么孝顺的孩子,定然不会舍得让皇上失望的。只是臣妾想着,宜妃妹妹最近心力交悴,皇上还是多去看看她的好。”
“德妃,你可真不愧朕亲封的德之一字,真是大度贤惠哪。”康熙虽然笑着,看起来很温柔,可德宛却突然觉得有些隂 冷。
“哪里关贤惠的事了,臣妾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当初六阿哥病歪歪的时候,臣妾真是害怕极了,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确定他还活着。尤其是二十四年五月的时候,本来看着已经好多了的他突然间昏昏沉沉,多少次太医都说他可能会扛不过去了,那整整一个月,臣妾都不敢离开他,生怕一个转身,孩子就真的离我而去了。可能是臣妾的祈求打动了上天,臣妾的六阿哥才真的回到臣妾身边了。想想现在他那一副霸道脾气有时候即使觉得不妥想让他改掉,可一想到他是臣妾失而复得的宝贝,就忍不住继续去宠着他,硬是宠成现在这副让人头疼不已的性子。”想到当初的几近绝望,德宛眼中还是难以抑制地湿润了起来。
“是呀,还有当年四阿哥八岁时候得了痢疾,朕还记得你和太皇太后急成什么样子,做父母的,哪能不时刻挂念着自己孩子的。”看着德宛,想起当初为了六阿哥和四阿哥的病,偏偏两个都病在了同一年,一个在五月,一个就在六月初,直把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狠狠折腾了一场。再想起十一阿哥,康熙就觉得心里怜惜起来了。印象中这孩子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健康,不过六阿哥能好好长大,十一阿哥一定也可以的。
德宛也记得,康熙二十四年,康熙出巡塞外。初八日,他接到奏报,得知八岁的胤禛染患痢疾,决定立即回銮。他昼夜兼程,初九日上午赶回京师,亲自安排对四阿哥的治疗事宜,并且一直在身边安慰太皇太后和她,直到十六日,胤禛的病已经痊愈,他才再次出巡。这也让德宛知道了康熙对自己的孩子是多么疼爱。那次因为之前担忧照料六阿哥,身体一直虚弱,六阿哥身体痊愈了没两天,四阿哥又病了好些天。这两个月,为了这两个孩子,德宛几乎没有哪一个晚上能安心休息,恨不能时时刻刻贴在孩子床边儿上,结果,四阿哥痊愈之后,她自己倒是结结实实大病一场,让那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很是愧疚了一场。
秀女2
最后,这天晚上,康熙还是去了宜妃的钟粹宮里安慰宜妃去了。毕竟生病的是自己的儿子,忧心忡忡的是自己喜欢的小老婆,不过去看看确实有点儿悬心。
德宛不知道康熙是怎么安抚这么些日子都难见笑颜的宜妃的,反正她是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神采奕奕去看儿媳妇了。而且,第二天看到宜妃的精神也好了许多,面se 红润,笑声也多了不少。
昨天阅看正黄旗的秀女的时候,是有看到乌拉那拉氏的,相貌虽然不甚出众,但看起来也是端雅大气的好姑娘,声音清亮,字体庄重,举止也沉稳规矩得很,怎么看都觉得很适合给老四压压性子。老四的性子实在是有些急躁,况且这一世康熙又没有压着他,只靠那四字条幅不知道能不能让他稳重一些。
今日又看到了李氏。李氏是汉军镶白旗的,容貌确实娇俏,一出场就把周边的秀女都比了下去,就连有些妃子都皱起了眉毛,眼带防备。李氏声音柔和,面上带着恭敬和谦卑的笑容,做的针线也很是出se ,针脚细密、颜se 鲜亮、图案喜庆又不出格,很得了德宛的好感。不过,德宛记得康熙给她的资料里写着,李氏最擅长的是弹琴唱歌,据说歌声婉转,琴声悦耳,每当她在家里弹琴的时候,下人们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在一旁听呆了(不知道这些下人们是不是在拍马屁)。但是,今天她舍弃了自己最拿手的才艺转而显示自己的女红,看来她倒也是个聪明的姑娘。
说实在话,虽然德宛觉得乌拉那拉氏沉稳的性情更适合做嫡福晋,但她却更喜欢李氏一些,看着这个娇娇嫩嫩的漂亮小姑娘,让她的心情很好。
选秀到最后,留了牌子的不过几十人,其中还有几个年纪尚幼,今年刚满十三的,便被先行送回家,待下一次再行阅看。
德宛明里暗里也派了些人监督着自己看中的几名秀女,决意从中选出最好的给自己儿子。四阿哥见自己额娘对自己亲事这么兴致勃勃,虽然一开始还有些羞涩,但也禁不住每次自己请安时都要被拉着念叨一顿,直把他说得浑身发冷,脑袋发晕,耳朵发疼,眼睛发直,舌根发颤,手脚发软,以致最后到了见了永和宮的人都想绕道走的地步。结果这段时间他只得每天五更(三点到五点,那时德宛一般还没起身)的时候去永和宮给自己额娘请早安,以求个互不碰面,免得再被抓住念叨到头昏脑胀想夺路而逃。
德宛被四阿哥瞬间变身“报晓金鸡”的行径气个倒仰,这死孩子,这招可真够绝的,自己就是想抓着他念叨都不能够了。不就是嫌自个儿妈罗嗦了吗,老人不还有句话叫“儿不嫌母丑”吗,你倒有胆子先嫌我了!你以为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掉十五,我让你跟我捉迷藏,我不呕死你我就不是你亲妈!(你本来就不是人亲妈,人亲妈早死了多少年了,连身子都让给你了。)
于是,四阿哥这天按例起得早早来到永和宮请安,还等着像往常那样等着守门的说一声“娘娘还没起呢”就转身去上书房读书去。
这次,守门太监郭英却笑着说:“四爷,娘娘就在里面等着您哪。”说实在话,郭英这次是真的很兴奋了,连声音都不自觉的高了八度。
四阿哥还照往日那般,装模作样的带着一副不胜遗憾的表情说道“既然这样,爷就不打扰额娘休息了,你跟额娘说一声……”话没说完,四阿哥先愣上了,“郭英,你刚刚说啥?”他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刚才肯定是他听错了,额娘肯定还没起身呢,肯定是听错了!
郭英憋着笑,硬摆出严肃模样来回道,“四爷,奴才刚才回您话说,娘娘已经起身了,正在里面等着您哪。”
好似一道晴天霹雳直劈到自己头上,四阿哥顿时傻住了,暗道,怪不得今早起身的时候眼皮子直跳呢,原来应在了这个地方。
尽管心已经慌了,可还是尽力做出一副乖宝宝模样,四阿哥一步一步蹭了进去,只恨时间过得太快,又恨永和宮实在太小,最后还恨自己腿脚太长了。
德宛正坐在座上,看着四阿哥憋出来的一副可怜劲儿,冷笑道,“早些时候,就有人回了我,说是四阿哥已经来了。结果呢,你自己算算,从永和宮门口到这儿你走了多长时间。你是第一次来吗,居然还能迷路?还是说,本宮这永和宮里全是山高水险,住满了豺狼虎豹,把我们英勇无畏、胆大包天的四阿哥,都给吓住了?我当初何苦生下你这个讨债鬼,我就是生一叉烧都比生你强!生了叉烧还能顶饿呢,生了你有什么用,你说说呀,除了气我你还有什么用?”
四阿哥一听,知道额娘真的气得不轻,脑中就想起上一次额娘迁怒他们一众兄弟姐妹的事情来,顿觉身上如同发了洪水一样,那汗珠奔流直下三千尺,直把四阿哥淹了个透心凉。此时哪还敢多言语,只能反复说着“额娘息怒。”
结果,之后赶来请安的六阿哥悲摧了。请安的时候额娘不但没有和从前一样抱抱摸摸,只是狠狠瞪着他说了什么“现在心疼有什么用,过个几年不定又一叉烧,你自去罢”,结果六阿哥一头雾水傻乎乎出来了,却非常不幸的被早就在宮门外守株待兔的四阿哥一把拎住了。
六阿哥看着自己哥哥那张酷似母亲的漂亮脸孔扭曲狰狞到不象样,从精神到肉体都冷汗直冒,就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肯定没好事尔,不若先下手为强,便抢先开口道:“四哥,你不开心吗?”再配上一副标准的关心表情,真是一个好弟弟呀,六阿哥从不吝于自我表扬。
“你看呢?”自己的表情已经够郁闷了,他居然还问。
“四哥,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让弟弟开心一下?”
四阿哥可绝对不会漏听了什么,眼神一凛,六阿哥忙道:“是开解,是开解,有啥不高兴的,说出来弟弟给你开解开解嘛。”
哼!想看爷的笑话?没门!四阿哥那两瓣漂亮的薄唇只是轻巧的上下一碰就直接把六阿哥砸到了世界末日。
“小六,来,陪你哥哥我到御花园看看去,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就一天,从现在到太阳落山。反正三年以后你也要经历一次,就当给你积累经验了。看哥哥对你多好,咱们同甘共苦啊。”不是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吗,皇阿玛爷不敢找,你这个小崽子总得跟你亲哥哥一起亲香亲香吧?反正皇阿玛说了的,他最喜欢兄弟感情好了,你就陪着哥哥感情好一次吧。以后有了什么好事儿,哥哥也不会忘了你的。
六阿哥在心头狂呼,哥呀,我可是你亲生到不能再亲生的弟弟了呀。现在可是七月天哪,你柔弱可怜的弟弟在太阳底下呆一天,你也不怕你亲弟弟被烤熟了吗?你于心何忍?再说是你选老婆,关我啥事儿,从没听说过哥哥选老婆还要弟弟把关的吧。可惜反抗无效,这可怜的孩子,就这样哭天抢地的被自己亲哥哥拖走了。一边被拖着一边还怒瞪着自己带来的小太监,没看见你主子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吗,还不来帮把手,一看就不是什么忠仆,等爷获救了,有你们的好看!小太监们也只能装看不见自己主子的惨状,唉,摊上这么一主子,他们容易吗?
哎,其实这怪不得别人呀,守门的郭英一边同情着这位小爷,一边想着,谁让你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每次碰着了四阿哥就变成没脾气了呢?
哈宜呼和噶卢岱坐在一旁,小天使一般的模样,问着德宛,“额娘,一定要四哥哥顶着太阳吗?那多晒呀。”她们曾经看见过在中午顶着太阳送东西的宮女,回来以后脸都是红红的了。
“没关系,男孩子和你们女孩子不一样,女孩子要娇养,男孩子则需要不断的锻炼。”德宛连头都不抬一下。
哈宜呼和噶卢岱顿时对自己的性别无比满意了起来,“可是中午的时候,外头太阳一定会晒得受不了的,四哥哥真的没事吗?”连一旁装乖宝宝的十三阿哥都很是附和的点了点头,而十四阿哥呢,还张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看着大家呢。
“没事的,男孩子需要的不只是不断的锻炼,还需要磨练。他就是块儿铁疙瘩也得给我磨出根针来。”德宛才不相信那家伙真的会傻呼呼的做这等傻事呢,就算想使个苦肉计也会等发现了“敌情”以后才使的。如果他真的那么老实的话,她可能还不敢这样罚他呢,毕竟这样偷看秀女可实在不合规矩,若不是因为知道康熙今年没打算再做新郎,她也没胆子说这样的话。
两个小姑娘齐齐一抖,脑中不期然出现了铁疙瘩和针的对比,顿时对四阿哥抱以了无限的同情。一旁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猛的扑倒叠到了一起,暗道自己要是一辈子不长大就好了,再一看两个姐姐对他们那饱含着怜悯和幸灾乐祸的目光,顿时恨不能回娘胎重新做人去。
德宛见女儿似乎还想张口求情,立刻毫不留情的打断,“好了,别求情了。再求情,小心我让你们和老四一起同甘共苦培养兄妹感情去。”
噶卢岱看了看手中捧着的绿豆汤,想想外头的大太阳,果断决定跟哥哥暂时拉开距离,先保全自己最最重要。她转转眼球,甜笑道,“额娘,人家没有要给哥哥求情,只是奇怪,要是四哥哥不是铁疙瘩而是木疙瘩怎么办?”想起四阿哥那榆木脑瓜,小丫头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四哥哥就是根木头。
德宛也觉得没错了,对呀,这个死孩子,对着即将到来的人生四喜之一还能这副德行,真是没有半点浪漫细胞,可见是根木头无疑了,“好吧,如果他是木头疙瘩,额娘也不好勉强他非要变成针,那就牙签吧,把他这木头疙瘩磨成牙签也成。”
两个小丫头缩了缩脖子,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得罪额娘。想着求情是不行了,只能在心里默念,四哥呀,不是我们没义气,实在是我们自顾不暇呀。你可不能因为我们这次的小小过失而记恨我们,以后不给我们买好玩的东西了,这可是绝对不行的。否则,我们一定会在你背后给你告黑状的。
正午时分。
“石嬷嬷,你确实看清楚了,他们一直在太阳底下观察那群秀女?”德宛眼睛直直盯着石嬷嬷。
“是,奴婢确实看清楚了。”石嬷嬷坚持自己看到就是两个阿哥受苦受难的情形。
“真的吗?”德宛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是。”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石嬷嬷还是点头称是。
“罢了,大中午的,叫他们回来吧。”德宛想了想,得,还是顺应民心吧,毕竟是自己儿子呢。
石嬷嬷领了命,快步走了出去。真是的,既然也心疼孩子,何苦这么折腾人呢?石嬷嬷在心里碎碎念。孩子们几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儿长大的,看他们那副可怜样,石嬷嬷的心呀,真是疼死了。
这时候,四阿哥和六阿哥正躲在御花园假山洞里,一边享受着石嬷嬷方才送来的冰块儿和绿豆汤,一边看着外面走来走去的秀女。
“看,四哥,你看那个,是我今天到目前为止见到的最能看的一个了。四哥,你说额娘真的会让你娶这群丑八怪里的一个呀?真可怜。”六阿哥暗暗下定决心,要是等自己长大了,皇阿玛和额娘要是准备给自己塞这种丑八怪,他就算撒泼发疯,哪怕是在地上打滚都一定要拒绝的。
这个小六,嘴巴真恶毒。虽然真的看不出几个能看的,但也不能说人家是丑八怪吧。真的丑到那样地步的,早在初选时候就撂牌子了,剩下的这些,至少不会长得太吓人的。四阿哥腹诽着,看向六阿哥指的方向。嗯,不错。尤其是在看了一上午丑女之后,更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了。
这哥儿俩,都是视觉系生物呀。
成婚
秀女们呆在宮里的时候,时常有各宮的娘娘们会宣些秀女到自己宮里去,一起说说话,也好就近观察一番。不过德宛却什么都没做,不是她不想,而是因为她被罚了,也就没了精神看那些年轻小姑娘。
说来也是她倒霉。她罚了四阿哥的那天上午,正是康熙答应带几个儿子出去走走的日子。结果呢,康熙和五阿哥在宮门口等了老半天都没见人,正往外冒火呢,四阿哥派来的人到了。
康熙一听,得,自己俩儿子都被扔御花园受罚去了。虽然觉得不合规矩,但因为自己这次没打算再添新人,反正从江南带回来的美人还没吃腻呢,也就没有了自己的女人被人偷看的自觉。况且,康熙觉得,少年心性,虽不能沉迷女se ,但也不能跟老四这样,听了女人的话题就想跑吧。
只是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情况,就不能装没听说。于是,回宮后换了衣服就直奔永和宮,把德宛从头挑到脚,又从脚剔到头,充分让她见识了一下遗传的神奇:怪不得老四是个话唠呢,原来源头是在这里呀。当然,她可没想过看,自己也是那种不话唠则已,一话唠惊人的品种。
好吧,德宛已经欲哭无泪了,就算本人没敢想做什么十全十美的女人,但也还不至于像老康说的这样一无是处吧,不就是心疼我罚了你儿子呗,至于吗?
然后,在下午的教学时间,德宛再次被康熙数落得好象脑子还不如蚂蚁大。
德宛悲愤了,我当初发哪门子疯呀,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没有职业道德和职业技能的家庭教师。难道你不知道没有学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吗?tnnd,你老康头自己不会教学生还敢怨学生不聪明,想当初念书的时候她还从没出过全班前三名呢!再说,既然我都这么傻了,你还跟我腻在一起干啥,没听过啥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可惜,老康似乎并不满足于单纯的精神凌虐,到了晚上德宛再次体会到了被军用大卡车故意的、狠狠的、再三的撵过的可怜的小小自行车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德宛必须承认,体罚对她来说更加起到了长记性的作用。第二天,康熙精神抖擞的起身由宮女们伺候着穿衣,德宛瘫在床上,连指头都不是自己的了,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一条濒死的老狗,只剩喘气的劲儿了。
眼睛恶狠狠盯着某康雄赳赳气昂昂跨出永和宮的背影,德宛狠狠咬着呀,就好象嘴巴里咬着的就是某康的肉。
呜呜,德宛在心里哭泣。你也不看看我都多大年纪了,都快当婆婆的人了,哪里禁得起。你要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虐待狂倾向的话,尽可以去找那些承受力更好的年轻美女呀,何苦来折腾我这老胳膊老腿儿。
能让素□美的女人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勇于并且迫不及待的承认自己老了,康熙大帝呀,真的太不简单了。怪不得你被人成为是“千古一帝”呢,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才是最可怕的。
也许是康熙在前朝没有骂够人,一身王霸之气没有发够了,回到后宮一看,最能显摆自己王霸之气的地方就是永和宮无疑了。
于是,接连几天,永和宮都是一副口水共长天一气的景象,而德宛也都处在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而又火气蹭蹭蹭往上冒的状态中。
“我就是傻子,行了吧?你既嫌我,又何苦来我这儿找不痛快。反正我老了丑了,让你看不顺眼了,还不如去找那些年轻漂亮会讨你欢心的去!”
终于,有压迫就有反抗,因为没背熟康熙老师的指定篇目而再一次被唾沫星子洗脸的德宛暴发了。
装喷泉装得正乐呵的康熙老师被她这一声反抗惊得一口水噎在喉咙里,险些没背过气去。在兴头上被打断,哪里能高兴得起来,康熙老师决定表现一下自己的师道尊严,化身喷火龙,让这个后进生尝尝啥叫水深火热的时候。哪知这时候却看见德宛同学一脸委屈,两泡眼泪,无限哀怨的看着他,便霎时熄了火。再想一想,其实自己刚才好像有点儿刻意挑刺儿了吧,如此一来,理就又短了几截,气焰就又矮了几分。
说实在话,看德妃这样子,康熙自己也有点儿不忍,再看她那神情,不就是等人哄的撒娇模样吗(康老师呀,年纪还不太大呢,咋就老花了呢?您哪只眼看出她是等人哄的撒娇模样啦)?可待要哄哄她吧,似乎又没学过这门课程。从来都是别人哄他的,哪里轮到他哄人了,只能站在一旁搓手跺脚干着急了。
其实德宛在暴了那么一声之后也悔之不迭,都忍了这么多天了,怎么硬是破功了呢?心里不是不害怕的,毕竟帝王之怒,可不是顽的,自己这么驳了他面子,难保不会生气。只是再回想一下自己这几天的悲惨境遇,每天受尽摧残,还要面对接连而来的美女眼刀,便觉得一口气硬生生顶在了喉咙口,原本打算服软的话就只能委委屈屈被这口气顶在下面出不来了。
偷眼一瞄,原来康熙没发怒呀。这么一来,架子更得端起来了。
最终,郁闷的康熙只能坐在德宛身旁,身子往德宛这边儿挤挤再挤挤,一手拍抚着德宛的肩背,干巴巴的说:“罢了,背不下来就不背了,又不考状元,再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正合了你的封号。”
一把大大的梯子搬到了眼前,德宛也不是那么没眼se 的,正好扑哧一笑,就顺着坡下来了。
最后,乌拉那拉氏秀龄被指给了四阿哥做嫡福晋,李氏蓝芝被指做了四阿哥的侧福晋。李氏比乌拉那拉氏先进门两个月。
而德宛的亲戚里面,乌雅氏云芳被指给大阿哥做了侧福晋,乌雅氏芊芊也指给了远房宗室里一个二等镇国将军做正妻。
对这样的结果,乌雅家很满意,德宛却很悲摧。为毛云芳要跟了那个大阿哥呀,那个最后被了二十多年一直关到死的皇子,难道意味着云芳也要被关到死了?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云芳,但好歹是自己侄女儿,还是心疼的。德宛有点儿后悔没有跟康熙说一声,他们乌雅家的女儿不嫁皇子。
四阿哥同样也觉得自己很悲摧,尤其是在揭下自己侧福晋盖头的时候。
看着自己的侧福晋正是那天见过的,小六说的那个最能看的一个。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娇嫩的樱桃一般的嘴唇,望向自己的时候,面上还飘过丝丝红云。眼睛水汪汪的,不时偷瞄自己一眼,被发现后就会又羞又恼垂下头去,真是可爱极了。李氏的皮肤细细滑滑,摸起来舒服得让人不想放手,想着这是自己的女人,血气方刚的四阿哥心里顿时痒痒开了。
不过一想到额娘之前唠叨了不知道几百遍的话,四阿哥挫败的垂下头,咬咬牙,对着李氏挤出一句话来,“先休息吧。皇阿玛和额娘之前说了,要等爷满了十五岁再圆房。”都已经娶了媳妇的人了,可四阿哥这时候觉得自己一点儿不像哥哥们说的那样,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自己这不还得乖乖听阿玛额娘的话吗,跟小时候一样。可是,想要不听额娘的话,展示一下自己的男性本se ,却无法不想到额娘那张嘴巴。他简直无法想像,平日里挺安静的额娘怎么就能那么啰嗦呢,难道是把平日里的口水都积攒起来直接往自己脑袋上砸?
李氏悄脸顿时一垮。之前家人曾说的话再次飘过,她的好心情顿时蒙上了一层隂 影。
“蓝芝呀,要记住,你可是比嫡福晋先进门两个月,你一定要趁着这两个月把四阿哥笼络住了。那个福晋是个小孩子,你只要面上顺着她,哄着她就是了。你呀,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四阿哥和德妃娘娘的身上,一定要让娘娘和四阿哥都喜欢你,记住了没有?当然,一定要早早生个小阿哥,只有这样你才能站稳了脚跟。”
可是如果等到四阿哥十五岁才能行房的话,自己的优势不就全都没有了吗?那时候,自己已经十八岁了,可乌拉那拉氏却是最明艳的十六岁。想到这里,李氏决定要趁着这两个月,先摸清楚四阿哥的习惯,让他知道自己的温柔体贴。至于保养自己的方法,宮里最不少的就是这个。只是,想到刚才看到的四阿哥的面容,比自己还要好看,就小小沮丧了一下。但是又想到父母之前打探到的敌情,那乌拉那拉氏相貌一般,很不如自己,便又恢复了一点儿自信。
第二天,四阿哥一起身,就看到已经穿好衣服的李氏站在床前,笑如春水,眼泛波光。
“爷醒了?”那软软的声音,一丝丝的钻进他心里去,四阿哥第一次知道了福晋和宮女的不同。
接着,李氏殷勤又亲近地亲手服侍他着衣,又将一个新的荷包系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四阿哥看向李氏。
李氏顿时俏脸微红,如桃花般粉嫩诱人。“是妾身新做的。”说罢,两弯秋水扫过,硬生生把粼粼的波光扫进四阿哥心上。
四阿哥也偷偷红了脸,低下头,握住她的手,软绵绵滑腻腻的,轻声说,“走吧,该给额娘请安了。”
儿子初次成婚,德宛早早就睡不着了。只能起身,精心的打扮了自己。
看着镜子里那张精致的脸,德宛很自恋的想着,就我这副模样,在儿媳妇面前一站,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以为我是老四他姐姐呢?
在乾清宮里被康熙训完话以后,四阿哥带着李氏来到了永和宮。
才到厅外,就听到里面有孩子唧唧喳喳的声音,李氏听到一个声音说,“我见过的,这个小嫂子应该是那批秀女里最好看的了”,心里顿时一甜,想着,这应该就是四阿哥的弟弟六阿哥了,据说是个霸道又受宠的,一定要跟他打好关系。
不过可怜的李氏,她不知道,六阿哥所说的好看,不过是相比较而言,而比较对象还是那一群他心目中的丑八怪。
四阿哥和李氏进门,德宛正好刚刚从里间出来。李氏一看,顿时看呆了。怪不得四阿哥那么好看,原来是因为德妃的缘故,只是德妃比四阿哥多了几分柔和温婉。再一看旁边一溜漂亮的小叔子小姑子们,顿时压力剧增。
两个月后,四阿哥迎娶了他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容貌不过中上,比不过李氏。正值慕少艾的青春岁月的四阿哥自然就不是很欢喜。再说性情,李氏对他关心备至,总是端着笑脸,温柔可亲,偶尔还撒撒娇,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状来,怎能让他不喜欢,就是现在不能把她一口吞下去可亲亲碰碰占占便宜也是好的,而乌拉那拉氏,他以前就是见过的,知道她是艾欣的好朋友。那艾欣他不喜欢,作为艾欣的朋友,自然也喜欢不起来。何况乌拉那拉氏听说德妃喜欢规矩端庄的女子,便硬生生憋出一副端庄沉稳模样来,才十三岁的女孩子就显得老气横秋极了。这样一来,她的神情举止倒有几分像四阿哥之前的养母佟佳氏,都是一副守规矩的木偶样子。若是那另一个时空,思念养母的四阿哥可能会喜欢乌拉那拉氏这样像佟佳氏的姑娘,可惜现在四阿哥和佟佳氏虽然远不是形同陌路或是针锋相对,但也没有剩下太多情分。本来佟佳氏去世以后,四阿哥也就刻意遗忘了很多和她的矛盾,但是现在看到一个酷似佟佳氏的乌拉那拉氏,心里却不期然的想起了佟佳氏的坏处,原先那一丝的怀念也暂时又被尘封起来了。
德宛也发现了这一点。原本跟佟佳氏就有些不大对付的她自然也不乐意常见到像佟佳氏的人,此时便后悔为什么不仔细再观察观察,又恼恨康熙那时的“体罚”让她不能再多看看秀女的性情。索性乌拉那拉氏态度恭敬,却又让德宛心里舒服了点儿,罢了,看她以后吧。若是个孝顺的,能帮四阿哥的,也就是个好媳妇了。
七夕
在到了永和宮半年以后,探春终于脱离了挨训斥的伺候姑姑的生活。有的时候,她也会疑惑,自己到宮里,究竟是伺候主子的还是伺候这些个姑姑的。
探春是汉人,在宮里,伺候太后、后妃、格格的宮女,是轮不到汉人的来做的。她能得这么个好差,其实也不过是机缘罢了。这些她在刚来没多久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知道自己的到来肯定让不少人看不惯,她硬憋着性子给她们伏低作小,不停手的伺候她们,认打认罚,好容易熬了这么久,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拧坏了多少帕子,才总算得到了旁人的认同。香橼也看着探春规矩学差不多了,就让她开始近距离伺候小主子。
第一次到小主子跟前当差,探春很是重视,特地换了新衣裳新鞋子,连头绳都用了新编的,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又一遍,务必一头发丝儿都不乱,才堪堪放下了心。
她见到小主子的第一面时,那个尊贵非凡的女孩子正闹着要吃冰镇荷叶粥。这时已是八月,天气渐凉,早已不是吃这个的时令了,大家谁敢给她乱吃东西。探春亲眼见着那个倔强的,有些任性的女孩子,那个谁的面子都不卖,连奶母的劝都不听的小格格,竟然在香橼姑姑轻声慢语一番之后,就乖乖听话不再闹了。探春看着香橼的眼神就变了起来,这样的宮女,怪不得大家都敬着她,巴结着她,谁都不敢不给她面子。这样的宮女,比那些不得宠的主子还要被人高看一眼的。
当德宛第一次看到噶卢岱带着探春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年七月了。这时候的香橼已经被放出了宮,探春也取代了她的地位,成为了噶卢岱身边的大宮女,很得噶卢岱的喜欢。
德宛很是打量了探春一番,变化真是不小,现在的她,看起来真是恬静多了,举止也从容端庄,说话也总是轻声慢语,面上也没了刚来时的惶惶之se ,看起来很有风度,宮廷真是个改变人的地方,居然能把玫瑰花上的尖刺都磨平了。
“今儿七月初六了,你们可都准备好了?”德宛笑着问身边的宮女们。这乞巧可是宮女们最喜欢的节日了,女儿家的心事也只有这个节日可以宣泄一下。当初德宛做宮女的时候,一年中最欢喜的记忆就是七月七了。
“谢主子悬念,奴婢们已经备好了,今儿午间就去晒水。明儿午间奴婢们可要请主子赏脸去瞧瞧呢。”一众宮女们都喜笑颜开。
用完午膳后,德宛在永和宮里遛弯儿,顺便瞧瞧她们晒的水。每个宮女都晒上三四碗水,放在几个长几上。碗必须得干净,不能有一点儿的油星儿或是沉淀,放在廊檐下面,一丝尘土都不能沾上。每到这个时候,小太监们总要帮着这些宮女们看着水碗的,一般要看到初七,直看到水上晒起了水皮方好。
“明儿呀,你们就好好松散松散,找要好的小姐妹一起顽去吧。”七月七是难得的上头不加限制的日子。往日里不得了主子吩咐,这些宮女们是不得擅自离了宮室的,更不要说像小说里那样随随便便就到别的宮里去逛了,有句话叫做“离开宮门,打死不论”,就是得了许可也必须得二人同行,从没有单独行动的道理。之前有个刚进宮的小丫头想从钟粹宮去别的宮看小姐妹,没经过许可,就直接被打死了。就是碰上个心善的主子,也断不会留下这么一个不守规矩的奴才,就是不打死也会被赶出去。
到了初七的偏晌午,宮女们都要丢针看影,都拉了德宛给她们评判。德宛也乐得陪她们乐上一日,便索性纵了她们疯耍。
晴雯年岁大了,也有些年头不玩这个了,这个时候就总是她给下面的宮女们做评判。中午饭后就是遛弯的时候,遛到了晒水的地方,有一个缸是专给德宛备的。当然德宛这时候已经不乞巧了,可宮女们却也要借这个机会来讨她的好。晴雯一使眼se ,清霜就洗了手,向天磕三个头,意为替主子求福。之后把针放在水面上,针尖朝北,针孔向南,要让太阳从针孔中射过去,就是“红日穿窗”。这个活儿,除了清霜和晴雯两个,旁人还真干不好。
在这之后,大家就开始赛着丢针看影了。丢出好兆头的自然高兴,有些人的针没浮在水面上沉了下去的,也会努力做出一副撅嘴跺脚的好笑模样来博主子一笑,晴雯虽然会在一旁斥一声“没规矩”,但声音却是软和的。
当然,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晚上的穿针赛。她们对这个最是积极,什么绣花针、眉针、白线、牙签子什么的,早几天就先准备好了。
吃过了晚饭,天还没黑的时候,德宛就领着宮女们出来到院子里比赛了。
这时候,虽然有月亮,但光却是微弱的,在这种条件下,穿二十根针,还要把每十根一组的针线套在竹签子上,竹签子的头上还要用结上带子,是非常难的。手巧的,稳重的自然好些,有些毛躁性急的,倒常常手忙脚乱了。
德宛坐在上面看着下面众多的宮女,虽然天se 暗了,看不清楚她们的表情,可却能清晰感觉到她们身上的快活气息。
“我好了。”先穿好的是喜雨,她两手前伸拿着竹签子请求检验。德宛自是高兴的,亲自赏了她。德宛很喜欢这些手巧的女孩子们,只要能把针穿齐了的都能得了她的赏。
热闹一阵子以后,德宛也觉得累了,便带着哈宜呼、晴雯和几个老嬷嬷先回屋子去,只留下这些小姑娘们玩闹。她们有的会端来一盆水,希望能够从水里看到喜鹊的倒影,那预示着她们以后的好运道。当然,这就是属于这些女孩子们心底最俬 密也是最深切的盼望了。
而探春此时却正和元春在藤萝架下躲着。这时候大家大多都有自己的俬 会,她们这样也并不显眼。
“好妹妹,你在十二格格那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了什么委屈?”元春一副忧心忡忡的好姐姐模样。
探春暗暗撇撇嘴,我之前受苦受难的时候也没见你关心一下妹妹,这会子倒想起你还有个妹妹来了。“贾小主说的哪里话,七格格待人很好,奴婢很好,并没有什么委屈。”语气和动作都很是规矩,绝对谨守主仆分界,坚决不越雷池半步。
“怎么可能没委屈呢?姐姐我也是打那时候过来的,那里头的苦楚,我如何不知道。只可怜你姐姐我位份低,如今又不得圣宠,也帮不得你。”说着又要抹起眼泪来。
“贾小主是真的多想了,奴婢真的没有委屈。”便是有委屈又如何,难道你真能帮我吗?前些日子你受宠的时候也没见你想起我来,现在皇上不常去你那儿了,你倒想起我来了,当我是傻子呢?一个从来都看不起她们母子的人竟会找她叙姐妹情意?真是笑掉人大牙了。自己熬油一样好容易熬出头了,怎么可能再跟她混在一起,带累了自己。
“好妹妹,你我可是亲姊妹,何苦这么生分,还是叫我姐姐吧。听着你一口一个奴婢,姐姐心里真是难受。我的妹妹,哪里不如人了,论模样、论性情,这宮里也是难得的……”元春目光温柔的打量着探春,伸手就要拉起探春的手来。
“小主,还请慎言。奴婢何德何能敢和旁人攀比?奴婢只求做好分禸 之事,并无他求。现在时候不早了,恐主子寻奴婢,奴婢只怕得回去了。小主保重。”探春冷冷打断她的话,转身就走。
元春眼看着探春离开,牙齿死死咬着下唇。要不是现在皇上对自己慢慢淡了,自己肚子又是不争气的,哪里会找这个奴才秧子。真不愧是赵姨娘那个下作娼妇生的,跟她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听清楚了?她确定是这样说的?”德宛懒懒坐在榻上,语气和身姿一样的慵懒。
“回主子的话,奴才听得真真儿的,真的一个字儿都没差。”
“好了,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晴雯,赏!”
“奴才谢主子恩典。”
探春呀,看来你还真是个聪明人。不管你是因为真的忠心,还是眼睛看得清,就冲你这次的聪明,本宮也不会亏待了你。希望你能继续聪明下去。德宛微笑着想道。
“去,把探春叫来。”
探春知道,方才她和元春的见面已经是被知道了的。这时候,她无比庆幸方才对元春说的那些话,否则……想起这些日子一来看到过的那些事情,探春难以克制的抖了抖。
“本宮知道,你是个规矩的。听说你照看小格格很是上心,本宮心里着实感激着呢。石嬷嬷,去取了那两匹新缎子来,赏了探春丫头。”德宛端坐着,笑得雍容华贵,可惜,探春只觉得身上发冷。
“奴婢哪里敢当主子的谢,这都是奴婢分禸 的事儿。”她心知这赏必定不只是为了小格格。
“罢了,听乌云嬷嬷说,格格安排你接替了香橼的位置?”能在短时间里越过那么些老人,爬到噶卢岱身边第一人的地位,可见是个不简单的。
“是,格格说习惯了香橼姑姑的伺候,奴婢是香橼姑姑教导出来的,很多事情都随了香橼姑姑,格格因此看中了奴婢。”探春小心翼翼的回道。
“回娘娘,奴婢今年十五了。”
“是个大姑娘了呢。虽说规矩是二十五岁出宮,不过也有降下恩典,十七八就放出去的,也不会平白耽搁了你们。只要你好好照顾小主子,本宮自不会亏待了你。”其实德宛也实在不忍心看她在宮里熬到二十来岁,早早放出去算了。
“娘娘,”探春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忙道“娘娘,奴婢情愿一生不嫁,在宮里伺候主子。”
德宛当场愣了,这探春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探春却是铁了心了。今年二月会亲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二姐姐迎春被五千两银子卖给了孙家,那孙家又是虎茓 狼窝一般,生生把好端端的女儿家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探春自是心冷不提。她知道自己已是得罪了元春,王夫人岂会容得她,只怕到时候自己连迎春都要不如了。便拿定主意一辈子待在小主子身边,若是能得了小主子的心意,便一生有靠了,何必非要回去受他们的罪?
觉得似乎有人在推自己,探春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却是一起的宮女荷花,方才见到的二哥哥和四妹妹都没了踪影。
“姐姐怎么在这儿就睡了小心着凉,还托着腮,也不怕忌讳。”宮女们俬 下是有不少忌讳的,这睡觉托腮就是一则,据说这是苦相,永远走不了时运。
探春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德妃那里出来以后,想起从前的日子,躲在这里哭了一场,哪知道却睡了过去。忙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明明是在这儿看星星的。”这时候的她,脸上笑吟吟的,完全看不出来刚刚才哭过。这就是在宮里这些年她最大的变化了,脸上裹了一层面具,面具下是什么,谁都看不到。这些年,她一直都只是笑,除了笑模样,别人再没看过她其他的表情了。况且,在宮里,本来就是只许笑,不许哭的。笑不许出声,不露齿。不论多高兴多痛苦,也只能抿嘴笑,脸上只能有这一个表情。
荷花一瞧天上,哪有什么星星呀。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我也是才小玲子找姐姐没找着,才出来帮着找的。小玲子说她昨儿个打络子编出一个大蝙蝠来,和活的一样,想送了姐姐顽的,连我也没让多看,回去以后姐姐可得让我饱饱眼福。”
探春一边和她往回走一边笑道:“咱们十二格格身边儿,若要论手巧的,还真就是这个小玲子了。不过我却断是不信她真的就没送过你什么的,不过是你小气巴拉的舍不得给我们看罢了。”
生与死
康熙三十三年,对四阿哥来说,绝对不是一个美好的年份。
这一年三月,他第一次知道了做父亲的滋味。可惜,这种滋味他还没品尝够,不到一个月,他的第一个孩子,一个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拥有的小格格,就离开了。
四阿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小格格冰冷的身体哭得天昏地暗。四阿哥是个感情鲜明的人,对讨厌的人,恨不能践踏上千脚万脚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对喜欢的人,他也恨不能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来摆人家面前让人家看个清清楚楚。而对小格格,他是满怀着希望和宠爱的,毕竟是第一个孩子,他之前为了给孩子起名字曾经翻烂了字书,为了给孩子找可靠的奶妈亲自查遍了旗下的包衣,也曾经一个人想着以后孩子那漂亮可爱的模样,幻想她用软软的声音叫自己“阿玛”的样子,甚至有过冲动,把京城和驻京蒙古子弟中年龄相近的男孩子看一遍,他还有太多太多的计划,他要做个最好的父亲的愿望还没实现,这孩子就没了。
他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现代,也许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可是这个孩子已经品尝到了痛失爱女的滋味。
他把自己关了好几天,谁也不见,送进去的饭菜也不大动。等他终于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简直形销骨立,一点儿都看不出原先的俊秀了。
德宛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心疼极了,一时间情难自抑,抱着四阿哥又哭上了。
康熙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母子二人抱头痛哭的场景。
看着看着,康熙就想起来当初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承瑞。承瑞是荣妃在康熙六年所出,那年自己十四岁,初为人父的自己也曾笨拙的守在孩子边儿上却不敢碰一碰这看起来软绵绵的好脆弱的孩子,那时的自己多么的欢喜,也曾在太皇太后面前说等他长大一定要带他去艹 原打猎,一定要把他培养成大清最出se 最勇敢的巴图鲁。
然而之后,康熙九年,长子承瑞殇;十年,三子承庆和长女殇;十一年,次子,也是嫡长子的承祜殇;十二年,次女殇;十三年,四子赛音察浑、六子长华殇。从九年到十三年,自己年年都要失去儿女,有的时候,一年失去的不只一个。那段日子,儿女出生,他不敢去看,不敢去听,他害怕,万一自己真的付出了感情,他们却又死去了,自己怎么办?看着孩子一个个死去,他甚至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克子之人。凭什么别人可以一个接一个的站住孩子,可自己的孩子怎么就总是站不住呢?
到如今为止,他已经一共失去了十一个儿子,五个女儿,即使到了现在,每次听到孩子去世的消息,仍是忍不住难过。
他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个孩子呢?
皇家的孩子不好养,这个还要他以后慢慢的去体味。
摆摆手,康熙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就像他从没来过。
之后,康熙赐下了很多的东西给四阿哥和宋氏,来抚慰他们的伤痛,虽然未必有用,但却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随着康熙的赏赐,众兄弟们也发挥了手足情,赶来安慰他。
其中,有和他一样经历过这种事情,明白这种痛苦的,如太子,迄今为止,他也已经失去了两个女儿,现在唯一的一个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
也有其他不过面上情的,比如大阿哥,他现在的唯四的女儿都活得好好的;再比如三阿哥,他还没有孩子,对父亲这种角se 还没有尝试过,他们自然也体会不到这种伤心。
也有真心为四阿哥难过的,比如五阿哥、六阿哥,但是四阿哥觉得他们无法感受自己的痛苦。
至于其他的小萝卜头,倒是很想安慰哥哥,可惜,他们实在还只是孩子,有心无力,哪能对四阿哥有所帮助呢?
而六阿哥受四阿哥影响,对让女人生孩子这事儿倒有些害怕了。
在康熙三十一年,他也有了福晋。嫡福晋瓜尔佳氏宝琳和侧福晋富察氏锦心。瓜尔佳氏是镶黄旗人,三等公傅尔丹的幼妹,富察氏则是一等男米思翰的小女儿。其实,对此,德宛还是很奇怪的。毕竟她记得米思翰早就该去世了,可人家现在还活着呢,虽然身体已经非常差,眼看就要断气了。
虽然六阿哥真的在乾清宮来了个一哭二闹三打滚,最终也没能真的把那个他不喜欢的女人推拒出去,还第一次被康熙拎起来训了有小半个时辰。幸而后来康熙为了安抚他这受伤的小心肝,给他找了宮里最年轻漂亮的宮女钱玉容去伺候他,并承诺等他再大一些,可以跟福晋圆房的时候,只要福晋有了身孕,就把那个宮女赐给他做格格。
康熙其实很受伤,他可是费心给这个儿子选了出身好,长相也不差的两个福晋,怎么这个臭小子就这么看不上自己的心意呢?堂堂皇子阿哥,竟然是一个只知道美人的小se 鬼,这像什么话?不过康熙也是个倔强的,你不要我就偏给你。不过又怕这个被宠坏的孩子又搞出什么来,又不得不找了个漂亮宮女来吊着他。
这不,前头吊了根胡萝卜,叫做小六的犟驴也不得不跟着萝卜朝前走。
现在,他的福晋也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可看看自己四哥的样子,他却突然害怕了。万一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这好歹可是自己的孩子呢!
于是,六阿哥第一次对这个自己从未喜欢过的嫡福晋用正眼瞧了。
其实瓜尔佳氏宝琳一点儿也不丑,可惜清秀的相貌入不了酷爱美丽的六阿哥的眼。然而在六阿哥罕见的青眼之下,宝琳聪明的发现了六阿哥的心思。宝琳用来吸引六阿哥的方法就是母爱。当然并不是说她真的把这种母爱当作了工具,而是她会在他面前完全展示出来,她会和他谈起孩子的性别,孩子会更加像谁,孩子的未来,零零总总。
每当想到这个孩子,宝琳都会笑得很温柔,她很感激上苍。她知道丈夫不喜欢她,如果不是康熙的话,也许他根本不乐意接近自己。可是,不管怎么说,她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孩子。
六阿哥虽然脾气糟糕,人又霸道,但他也有自己柔软的地方。他自幼就崇拜他的皇阿玛,并热爱着他的额娘。他喜欢威风凛凛,气度雍容尊贵的皇阿玛,但他最喜欢的却是他的额娘柔软的微笑,温和的抚触。而现在的宝琳,成为准妈妈之后,就蜕去了原先的青涩稚嫩,变的柔软温和起来。这样的宝琳,开始让六阿哥觉得,很舒服。再想到从前,自己喜欢玉容,对她总是爱理不理,冷冷淡淡,就是她有了孩子以后也没有对她好过,可是她却一直对自己关怀备至,也从不仗着出身好就胡来,对额娘更是孝顺体贴,便突然发现自己很是对她不住。
就这样,两人一个有心弥补,一个顺势而为,竟然呈现出一派和谐景象。
玉容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好在康熙信守承诺,宝琳有孕后就升了她做格格,但看着六阿哥的心渐渐离了自己,她还是恨恨不已。
而侧福晋富察氏锦心呢,却暗自高兴。从前六阿哥虽然不得已碰了嫡福晋,但眼里只有一个钱玉容。现在总算他的眼睛从钱玉容那里移了开,只要钱玉容那里不再是独占宠爱,自己就有机会了。
果然,宝琳自己不能留六阿哥过夜,又不愿意再便宜了钱玉容,这么一来,就只能劝六阿哥去侧福晋富察氏那里了。
其实富察氏锦心倒是个挺俊俏的姑娘,可惜之前被那个钱玉容的光芒遮了个严严实实。现在六阿哥一看,原来,自己的侧福晋也是个能入眼的,便也开始不时来走动走动了。
富察氏是个性子活泼的,唱歌跳舞都很娴熟。六阿哥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子,便觉好奇不已。他自己文化素养在康熙的督促下很是不错,富察氏也是自小吟诗作画的,六阿哥比较一下现在不大能动的嫡福晋,大字不识一个的钱玉容,就当找到了知己,日日写写画画,兴头十足。
钱玉容的宠就又被分走了一块儿,气得在屋子里直砸东西。
不过,很快,钱玉容就等来的翻身的机会。
两个月后的一天,她去给福晋请安,路上不知怎么就昏倒了。大家忙找来太医一看,她有孩子了,一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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