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别具匠心·福予长鞭
2020年5月8日
这一年过得很快春末之后夏日转瞬即过一转眼秋季也过了一大半天气
眼见寒凉下来。
比起往年今年如此不同的原因恐怕还在于燕盛打了一场毫无
征兆的大战。
两国皆称大胜chún枪舌剑你来我往各类檄文发得满天飞搞得两国民众云
里雾里。
不过盛国的国民始终安居乐业国境之禸 春播秋收皆不受影响。
燕国的
百姓则有苦难言——官府下了禁令不许多言也从国库里拨出粮米助南边的百姓
渡过饥年日子虽比往年艰难许多但能活着也是好事。
战事过后盛国上上下下都陷入忙碌不得闲的状态。
多少年来盛国第一次
开始正式调动置驻军驱赶原本燕国留在国境里的钉子。
由此带来了忙不完
的事情之外也带动多营商大火。
军旅调动铸造军器等等都是大笔大笔的
银两多少豪族富户由此又大赚了一笔。
盛国新皇登基之后万象更新这一年的扬眉吐气也让这位在寿昌城头生
死时刻在数十万大军前擎风雷御战鼓的帝王大有一呼百应之势。
国境之禸 万
家臣服再无质疑之言。
眼看寒露已过霜降就在眼前连立冬也已不远。
天气渐寒新年又近远
行营生的行商都在赶回家乡。
安顿久候的妻儿清点一年的收获相访三两好友
再行将天寒冻之际做好欢度新年的准备。
也有明年将赶考的士子在此际就已赶往紫陵城。
有门路的打点上下疏通
关系没门路先来碰碰运气总比呆在家中的好。
秋季的片片落叶渐近萧索之
时官道上倒是一派忙碌之象。
紫陵城南面二百余里开外有一座寿仙庵供奉着福禄寿三星老人。
这处庵
堂香火鼎盛加之处余杭与紫陵两座大城之间来往行人原本多在庵堂借宿。
久而久之庵堂附近开了许多茶肆客店饭庄供来往的旅客歇脚。
于是南来北往在此驻足休整采购补给者更多。
更因点不错北上京
城的旅人们若想知道紫陵城有什么新鲜事在此也能如愿以偿。
虽只是一座小
小镇子也是好生兴旺。
年轻的公子骑着匹大骡子身后跟着三名仆从亦驱赶着驮着行李的小骡子。
看这份气派倒不是这位公子家境贫寒买不起马。
而是看他书生模样骑术不jīng
高头大马骑着不惯而已。
「店家有好菜上九道来再烫一壶好酒银钱一发算给你。
」领头的仆从
走得一身汗进了镇子终于能歇歇脚忙吆喝起吃喝来。
「来了来了哟李公子!久违久违快请上座公子一向安好?」掌柜
见来了熟人还是贵客忙亲自营了上来。
「尚好尚好。
」李公子看上去心情不错与掌柜也是旧识寒暄道:「两
年不曾路过掌柜的生意倒是越发红火了。
」
「不敢不敢承蒙李公子惠顾这些年不见老朽平日也都念及公子。
李公
子这是要往京城去?」
「正是。
明年科考又开苦读多年正要去谋个功名出身。
」
「那老朽先预祝公子金榜题名!」
客店没有雅间李公子就在个背风向阳的位置坐了又闲聊了几句客店里
前前后后又来了好几拨人。
耳听门外骏马长嘶又来了新客掌柜便起身招呼旁人
去了。
刚到门口便听掌柜道:「涂公子欢迎欢迎快快有请。
」
「好酒好菜尽管上来吃完了还要赶路。
」涂公子声音原本就粗豪又似有
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听着甚是不耐。
「涂世兄不想与此相见。
」
那先到的李公子十分惊喜拱着手快步迎上涂公子见了他也收了焦躁之心
慌忙整理衣冠两人行了个同窗之礼。
两人坐定之后李公子道:「六月时得了世兄书信原本想着以脚程计小
弟当先至京城不想世兄来得比书信说的时辰要早些。
」
涂公子有些尴尬拱手笑道:「惭愧惭愧。
」
话未尤了只见远处一袭风尘两匹骏马联袂飞驰而至马上两人俱是衣着
不凡的公子。
李涂两位对视一眼均哈哈笑起来:「今日还真是巧了。
」
新到的二位一人姓朱一人姓徐四人皆有过同窗之谊。
李涂两人上前行过
礼便来一同坐下。
李公子纳闷道:「二位世兄火急火燎连仆从也不带莫非……有什么大事?」
生怕他们有什么急事不便出口可不问一句又显得情谊不够。
「额哈哈没有没有。
只是途中偶遇徐兄说到陛下擎风雷御战鼓一事
扬眉吐气也觉意气风发。
这才纵马飞驰一番仆从在后头自会
慢慢赶来。
」朱
公子干笑了一声认真看了看李公子居然有些纳闷。
「说起来也巧。
为了明年科考一事小弟提早离家赴京城途中拐道青苏城
往护国寺进香求庇佑金榜题名方不负多年苦读。
进完了香本拟到天湖烟波山
游览一日不想烟波山已封闭了一年有余。
远望山上大兴土木建了不少亭台楼
阁可惜上不去只得作罢。
若不是恰巧少了这一日游山途中就遇不着朱兄也
便不会赶到此与两位世兄相会了。
」徐公子敲着折扇将这一路娓娓道来。
「咦小弟也取了趟青苏城。
」涂公子压低了声音道:「青苏城里俱言是太
守大人封了烟波山看那规模阔气太守大人也未必好行事倒似陛下在建行宮
才有这般气派。
」
「然也然也!」徐公子重重一敲折扇恍然大悟道:「涂世兄说得有理
小弟当时还纳闷来着。
话说陛下御驾亲征大胜而归我国万象更新便建四五
十座行宮也不为过。
」
「哈哈……」四人一齐大笑没有子民愿意低人一头新皇登基就干了这么
件漂亮事的确大振民心就算话里说得太过夸张也没人计较。
「燕贼年年欺辱原本以为陛下也会暂时隐忍想不到会因为一个外人就此
打了起来。
」徐公子生出向往神se 呆呆望向天边道:「这位吴祭酒可真是……
真是奇人……小弟在京城有位堂兄对他赞不绝口以师礼事之。
吴祭酒来盛国
才多久?我那位堂兄向来眼高于顶可是谁也瞧不上的主儿。
」
「尊兄可是那位齐……」
「正是!堂兄随吴祭酒征讨燕贼立下了大功。
唉可惜小弟没有这份本事
也没有这福分。
」徐公子仍出了好一会儿神才酒醒般笑道:「不说这些小弟
的文昌城里这半年来开了好些豆腐馆子家家红火到不得了这也是吴祭酒弄的
……」
「啧啧说到这事情小弟家中的老祖宗就吃了一口现在是餐餐离不得了。
可恨金光城里就三家铺子卖不到两个时辰就告售罄还得限量谁来买都是那
么多。
就为这事情家中仆人的腿都打断了五条……」李公子也觉好笑又压低
了声音凑近了道:「你们听说没豆腐铺子里正在公开授徒只要肯学这门手
艺的一律都教。
尤其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先收。
吴祭酒的身份你们都知道吧?
那可不一般啊……做了这等事少不得要被人说收拢民心。
这要是太守刺史做了
陛下还能下旨嘉奖吴祭酒做这事啧啧我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
」
「这你就是孤陋寡闻了原本的确如此听说朝中都有御史要启奏陛下揭
其有不臣之心。
」涂公子摇着折扇忍着笑道:「偏生这位吴祭酒事事总出人意
料之外就在上月他在紫陵城的英庭街上开了间……青楼……」
「哈?」李公子的下巴都险些掉了下来结结巴巴道:「青……青……青楼?」
「正是。
世兄没有听错就是青楼。
」
青楼是烟花之也是销金窟达官贵人们做点生意赚些银两常有但都觉
得这是不干净的方悄悄摸摸做的人不少哪一位不是藏着掖着生怕人知晓。
吴征不仅自家开了个青楼还堂而皇之简直是离经叛道有伤风化。
何况他还顶了个祭酒的名头。
教书育人者师德败坏如此已经不仅仅是他
一人的事情了。
「那可是大祸事了呀不仅颜面尽失……这……这京中林博士嫉恶如仇
他能看得下去?」李公子想想林博士虽已年老但训斥起人来的凶霸模样不由
打了个寒噤。
但林博士德高望重训斥时寻章摘句全是他有理谁也不敢忤逆。
人在金殿之上可也是敢直斥陛下之过。
「看不下去。
吴祭酒刚定下开业之期林博士便骂上门去了。
来看热闹的人
都不少林博士口沫横飞骂得吴祭酒也不敢还口只得赔笑。
」
李公子听得吴征吃瘪露出为难之se 左右目光一扫又低下声道:「吴祭酒
机变百出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
人人听得出他偏向吴征却又不敢明言剩余三人对视一眼才了然于心原
来在座四人就他一位还不明就里。
徐公子啪展开折扇慢条斯理道:「唉
吴祭酒的事情今年我是听了一遍又一遍这叫奇人行奇事。
但凡与他沾上边的
都逃不出个奇字。
旁的不说就说这豆腐文昌城里初开业时卖的是嫩豆腐撒
些小葱沾口酱汁滋味就已极佳。
小弟是万万想不到能变出这如许多的花样来
老豆腐水豆腐豆腐皮油炸豆腐皮。
尤其那道酿豆腐啧啧水滋滋白嫩嫩
的豆腐里塞入鲜肉还冒出一截来一看就
酥若美女之xiōng。
这些东西若说不是吴
祭酒想出来的小弟是绝对不信。
明人不说暗话吴祭酒开的青楼还号称天下
第一乡里头若是不奇小弟情愿从此皈依佛门一盏青灯渡过余生去……」
三人一同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来唯独不明就里的李公子想了想道:「实
打实说必然是奇的。
倒是这天下第一乡是什么道理?莫非吴祭酒封了乡侯?」
「啪。
」徐公子一扇敲在他脑门上道:「当然是温柔乡的乡啦……」
「啊~哈哈小弟着了相了。
」李公子也哈哈大笑起来道:「莫非还是开
起来了?」
「那是当然了吴祭酒被骂了半日之后便自顾自吩咐上楹联牌匾。
把林
博士给气个半死怒道有辱斯文为盛国诸祭酒之耻准备躺死在门口。
」朱公
子憋着笑道:「吴祭酒不慌不忙先说他这里一样可以吟诗作对红袖添香。
啧
啧听听这红袖添香四字哎哪个学子不这么期盼?一席话镇住了林博士
又道他这天下第一乡有诗一首只消林博士能对得上来他就此关门大吉。
若是
对不上就请回去多多读书少在这里白费力气。
」
「什么好诗?快说。
」
李公子不知此事听得吴征有诗兴致勃勃。
其余三位早听了无数遍仍是回
味无穷:「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艹 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
箫。
吴大人念完便走楹联挂上正是这后两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
箫。
这座青楼也叫二十四桥院。
」
四人一同沉默似都沉浸在这首足以旷古烁今的诗作意境中甚至没人问一
句林博士如何。
许久之后李公子幡然醒悟道:「诸位世兄可有兴趣到二十四桥
院里一观?」
徐公子意味深长道:「若非正有此意又何须赶着在深秋进京?恰如吴祭酒
所言为什么在这时候开张?哈哈天冷了嘛找个好方抱暖被窝子不是挺
好么。
」
李公子点着三位同窗忽然大叫道:「言二快来快来先与你纹银三十
两你即刻日夜兼程入京师先到英庭街二十四桥院定四间上房决不可有误
速去!」
………………
天se 刚入了夜御书房里的太监宮女们却已忙碌许久。
皇帝勤于政事晚间
连御膳席都没开就在御书房里从简用了太监自然也从午间下了朝就忙碌至今。
张圣杰批完了奏章露出满意之se 。
天子龙颜大悦太监宮女们也跟着心情
好起来。
各se 果子甜点香茶蜜水等等连连端了上来陛下cào劳完国事定然
身心俱疲理当小憩片刻而能够服侍这等天命圣主他们也觉是几辈子才修来
的福分。
「近来市井里有什么趣事么?说与朕听听。
」
宽厚的虎皮软垫上张圣杰半躺着闭目养神一边品着壶香茗。
这位帝皇在
敌国久受侮辱也由此多在市井走动即使回国登基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仍喜听
一听民间佚事。
「有的有的。
」宋公公虽不是中常侍却从张圣杰出生起就在身边服侍
也一同经历了在长安的艰难岁月。
陛下一个眼神他都能明白什么意思。
说了些奇闻异事也说了些民间疾苦或是冤假错案的传闻。
张圣杰不仅是为
了休憩时放松有时也爱听听民间风闻对于探查官员不法或是大急仗势欺人
之徒大有裨益。
所谓空xué来风未必无因落魄在长安市井间的皇帝最有体会。
说完了佚事张圣杰猛然睁眼坐了起来道:「对了吴祭酒开的青楼近来
如何了?怎没听你说?」
「回陛下已然开张大吉吴祭酒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
「嗯?都开张了?朕近来几乎忘却此事为何不提醒朕?」
「老奴该死只是……吴祭酒开青楼毕竟有伤风化陛下没问老奴实不敢
说。
」
「你给朕从头到尾巨细靡遗说清楚!」张圣杰沉着脸明显有些恼怒但
想起林博士那种古板的老学究去找吴征的麻烦那是铁定占不到便宜又露出笑
容道:「怪道近日没见到林博
士在殿上抬杠呵呵快说快说!」
宋公公不敢怠慢打点jīng神一路说了下去说到林博士上门吵闹时特意加
了句:「启奏陛下这一节吴祭酒刻意交代过。
说林博士是个满口仁义道德一
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他手头证据都不少所以没给林博士留面子。
」
「知道了知道了吴祭酒不尊重的家伙哪会是什么好东西你快快说下去
吴祭酒怎生整治他来着?」
宋公公将诗篇一念张圣杰登时愣住颇有悠然神往之态。
这种酒肆之间的
文人相轻他最是熟悉不过至于烟花柳巷里的旖旎之处他同样也曾在长安城里
挥金如土留下薄幸之名。
英雄惜英雄他与吴征之间不仅同在政务上高明远识
在这些君子口中所不齿的【下三滥】里同样惺惺相惜。
「好一个教字!」张圣杰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喃喃自语道:「妙!妙!一
个教字可以是心心相印的情侣之间含情脉脉。
也可以是姐妹之间悉心传授…
…」
「吴祭酒的诗词俱是天人之作妙到毫巅。
老奴还听说那二十四桥院里溪
山花海共建有二十四座石桥每一座都落于单独的院落院院不同各具特se
妙不可言。
」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看皇帝的神情宋公公就知有大事他手一挥屏退左右只留他一人时才
低声道:「回陛下戌时过半了。
」
「你备一车驾去后宮中接了皇后与贵妃从西上偏门出宮。
我在宮门处与
你们汇合不许叫任何人看见!」
圣旨一下宋公公心中一凛他低头领旨赶忙退了出去准备。
皇帝没说去哪
里他便不敢问。
不是怕触怒了皇帝而是这等隐秘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否则一
会儿去接娘娘和贵妃她们问起来怎生作答?若是知道了不说可是大罪。
现下不
问就不知到时一句老奴不知谁也不能怪他。
宽大的马车拉车的马儿倒不显多么神骏只低着头得答得答走在青石路
面上。
从西北门离了皇城后踏上镇海街车帘子才掀开个小缝隙。
花含花披散着长发发梢犹有水汽似是刚沐浴之后还未及梳妆便被请了出
来。
她好奇又留恋打量着华灯初上的街头对紫陵城的美丽夜景颇有些跃跃之
意道:「陛下要带臣妾们去哪儿?」
张圣杰始终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倚在车驾里闭目养神但在费紫凝与花含花
看来陛下已是颇为失态。
以这位圣明君主的城府居然难以压制心中的得意之
念只能装作高深莫测那还不叫失态么?
「两位爱妻连日辛劳朕今日有闲特陪两位爱妃结伴夜游。
先在大街上逛
逛一会儿再到吴祭酒那里去坐坐。
」
原来是要去见吴征。
皇后贵妃对视一眼暗思夜访吴征还悄悄带着自己
不知道要商议什么大事。
不敢多问一同谢了恩便自车帘里打量起紫陵城夜景
来。
她们俱是城中豪族之女未入宮前也常常在街市里采买玩耍。
如今入了宮身
份尊贵可想要像从前一般轻松自在逛一逛街市在所难能也算有得有失。
张
圣杰向来待她们体贴能想到这一节还亲自陪同足见深情厚意。
穿过镇海街转过桃源道便来到英庭街口。
马车在街口稍作停留便直入
英庭街又转进一处无人的小巷。
巷道深深院落重重终于在一处院落口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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