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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葳蕤“啊”的一声,赶忙道:“是小婵姐姐,小婵姐姐没有随陈郎君去吗”

杏脸白皙的小婵怏怏不乐道:“我家小郎君让我留在建康,说出使他国等同于行军,是不能带侍女的,只带了黄小统去,这几日我把小郎君日常起居的喜好习惯一一告诉黄小统,就不知道黄小统记住了多少”

陆葳蕤对小婵感到很亲切,而且她上回听丁幼微说过,已故的陈母李氏曾说过让陈郎纳小婵为妾,但陈郎至今未遵母亲遗命,这自然是因为她的缘故

陆葳蕤道:“小婵姐姐不必担心,陈郎君会照顾好自己的小婵姐姐去年腊月被恶犬咬伤,现在无恙了吧”

小婵有些欢喜道:“小郎君还对葳蕤小娘子说起过我的事啊,小郎君曾说,被猁犬咬伤,过了百日乃为大免,现在已经过了百日,没觉得身体哪里不适,前几日小郎君还细心为我诊视,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陆葳蕤微笑点头,又道:“小婵姐姐既留在建康,那要常来看望我。”转头对张彤云道:“阿彤,你带小婵姐姐来。”

张彤云笑道:“好,我每次来陆府都带小婵姐姐一起来。”

小婵赶紧道:“两位小娘子莫要折煞小婢,就叫小婵吧。”顿了顿,说道:“我家小郎君现在也是直呼我为小婵了,小婵姐姐的称呼是小郎君年幼时叫的,那时小郎君比宗之小郎君还小呢。”

不知为什么,小婵对陈艹 之不再称呼她为小婵姐姐反而有些欢喜。

第六十六章 鲜卑丑男

三月初九,陈艹 之谢道韫谢玄张玄之顾恺之一行到达姑孰。当日午后,桓温在大将军府宴请西府群僚,酒过三巡,桓温面se 一沉,说道:“诸位可知淮北危急”

众人面面相觑,满堂俱静。

桓温紫石眸威严扫视诸僚,沉声道:“昨日接淮北六百里加急文书,燕太傅慕容评与龙骧将军李洪攻许昌汝南,我军败于悬瓠,颖川太守李福战死汝南太守朱斌奔寿春陈郡太守朱辅退保彭城,燕军来势汹汹,欲尽取我淮北之地,我已急命西中郎将袁真等御之,明日,我将亲率舟师屯合肥督战”目视陈艹 之,道:“陈掾后日就率使团与我一道起程吧,形势危急,若氐秦趁机南侵汉中荆襄,那时战事连绵,国无宁日矣,陈掾此番出使重任在肩,莫辞辛劳。”

陈艹 之躬身道:“遵命。”

筵席散,陈艹 之回到凤凰山寓所,冉盛来德和沈赤黔已经等候在那里,冉盛现在是统率千人的部曲督,军服齐整,威风凛凛,躬身道:“阿兄近日就要随大司马北上吗”

陈艹 之道:“后日就要启行,你的三百随行军士挑选好了没有”

冉盛道:“三百西府精锐已经整装待命,随时可以出发。”

沈赤黔听说后天就要北上,按捺不住禸 心的激动,见陈艹 之看过来,赶紧躬身道:“陈师,赤黔也早已备好行装,二十名弓马娴熟的部曲随时待命。”顿了顿,又道:“若是早知要随陈师北上,我应从武康带三百部曲前来。”沈赤黔之父沈劲去年率一千壮士北戌洛阳,那一千壮士绝大部分是沈氏部曲,所以留在沈氏庄园的部曲俬 兵已经不多。

陈艹 之微笑道:“我此番是出使,并非征战只是后日就出发实在仓促了一些,出使之前不能见骑督段思一面甚是遗憾。”

段思属于段部鲜卑一系,其父辽西公段末波曾自立为单于,后归顺石赵,石赵灭亡后,冉闵当政,中原大乱,段思随其兄段勤率部归降慕容垂,彼时慕容垂名慕容霸,因训练军队时不慎坠马折齿,遂改名慕容垂,段氏归顺慕容氏之后,首领段勤将两个妹妹嫁给了慕容垂,慕容垂封吴王,段氏姐妹分别被称作大段妃小段妃,段氏姐妹才高性烈,与慕容垂兄长燕王慕容俊正妃可足浑氏不睦,永和十年,慕容俊称帝,建号元玺,慕容俊对勇武过人才略卓绝的五弟慕容垂亦颇忌飞惮,纵容皇后可足浑氏告大段妃巫蛊,逼死大段妃,段勤段思兄弟率部反叛,慕容垂为取信于慕容俊,亲自镇压段部,杀死了段勤,段思遂南逃投奔桓温,桓温授以六品骑督,现在荆州桓豁麾下训练骑兵。陈艹 之得知将要出使氐秦,曾向桓温要求见段思一面,以便多了解一些秦燕两国的情况,但先前在将军府桓温既未提起,想必段思尚未从荆州赶到

不料冉盛却道:“阿兄要见段骑督吗,段骑督前日从荆州乘船来此,现在子城军营,我陪阿兄去见他。”

陈艹 之大喜,用罢晚餐便随冉盛去姑孰城北屯兵的子城,在凤凰山下遇到谢道韫谢玄姐弟,问子重何往陈艹 之道:“去拜访慕容垂妻弟段思。”

谢玄道:“段思来姑孰了吗子重是要知彼知己啊。”又近前低声道:“桓公移师合肥,我阿姐是军府参军,也是要随行的,子重代我关照一下家姐。”

陈艹 之看着谢道韫,含笑道:“很好,又可以一路向英台兄请教豫州诸事。”陈郡谢氏在豫州经营多年,从谢尚至谢万,可谓根深蒂固,陈艹 之那夜在乌衣巷听谢安谢万谈两淮人物,大受裨益,但毕竟只匆匆一个时辰,了解不多,本想到西府后向谢道韫细细请教的,没想到后日就要启程北上,现在听说谢道韫也要去合肥,当然欢喜。

谢道韫谢玄姐弟目送陈艹 之冉盛向城北而去,谢玄道:“子重为桓公效命可谓不遗余力啊。”

谢道韫道:“子重出使氐秦乃是朝廷诏旨,并非只是为桓氏效命。”

谢道韫言语里不自觉就流露袒护陈艹 之之意,当然,谢道韫说得也在理,谢玄笑了笑,说道:“桓公欲插足豫州徐州,多年来费尽心机,废范汪贬我四叔父,但依然未能将桓氏势力扩展到豫州徐州,此二州是建康门户,桓公不能掌控豫徐二州的兵力,就不敢行篡位之事,现今桓公要对付的正是西中郎将袁真和北中郎将庾希,慕容评南侵,也许正中桓公下怀,桓公移师合肥,正是要排斥袁庾的势力,然后进一步控制豫州,如此,桓公篡位之期不远矣,这是我三叔父及诸大族都不愿看到的,子重若一意为桓公效力,恐遭世家大族非议。”

谢道韫道:“阿遏与子重相交数年,不知子重为人吗子重是借桓公之力展其胸怀抱负也,桓公年过五旬,其五子皆无贤名。而且我观桓公世子桓熙与子重不睦,桓公对子重有知遇之恩,桓熙却是没有,子重为桓公办事会尽心竭力,但不会为桓氏效死力”

谢玄奇道:“桓熙与子重不睦吗我倒是未曾听说。”

谢道韫:“有些事是要靠自己冷眼旁观的,到哪里去听说”

谢玄微笑道:“阿姐是最知子重心意的,弟不及也。”

谢道韫岔开话题道:“阿遏,我后日便去合肥,你与张玄之何时赴荆州”

谢玄道:“待阿姐启程后,我便启程。”

谢道韫“嗯”了一声。

陈艹 之见到段思时微感诧异,不都说鲜卑人多俊男美女吗。可眼前这个段思却着实丑陋,段思三十来岁,身材瘦高,鹰鼻深目,发呈褐se ,左颊还有一道伤疤,笑起来犹显狰狞,好似一条紫se 蜈蚣在蠕动

段思去年始闻陈艹 之之名,知道桓大司马甚是看重陈艹 之,今日一见,果然人物出众,比之以俊美著称的慕容氏男子更显优雅,而且与江左流行的男子文弱之美不同,陈艹 之清峻超拔,举手投足间,有洒脱磊落之气,让段思不由自主生出江左竟有此等人物之慨叹

接谈之下,段思对陈艹 之更是惊佩,对慕容王族禸 部的矛盾,陈艹 之比他看得还清楚,对慕容恪慕容垂的才干韬略,陈艹 之比桓温更识其厉害,这实在让段思无比惊讶

段思又哪里知道,陈艹 之对前燕的灭亡对慕容恪兄弟才识的优劣都是来自后世史论,后人观前世得失盖棺定论,当然是精辟入微了

与陈艹 之交谈愈久,段思愈觉得陈艹 之睿智洞见深不可测,对陈艹 之所问的燕国诸事当然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既然陈艹 之对燕国太师慕舆根太傅慕容评与慕容恪慕容垂兄弟之间的矛盾比他段思知道得还清楚,那他还能隐瞒什么呢,灭慕容为段氏复仇也正是他段思所盼望的,而且与陈艹 之一席谈,让段思觉得强大的慕容氏完全有可能短短数年禸 分崩离析,他段氏之仇极有希望得报,所以当陈艹 之提出想借他段思的一名亲信随同北上,段思当即应允,便唤一名机智干练的家奴出来。命其奉陈艹 之为主,这名家奴名叫段钊,四年前段思率千余部众叛逃东晋,被慕容垂一路追杀,至彭城,仅剩两百骑,段钊就是其中之一。

陈艹 之拜访段思的目的达到了,又叙谈一会,便与冉盛起身告辞,此时已是亥夜时分。

段思送出军营外,对陈艹 之道:“他日北伐慕容,段某愿为先锋。”

陈艹 之微笑道:“桓公自有用段骑督之处。”心道:“桓公第三次北伐就是用段思为先导,枋头兵败,段思亦被慕容垂生擒,解送回燕都龙城斩首,很是悲惨啊,而今夜我与段思长谈,蝴蝶翅膀扇动,应能改变许多事吧。”

次日,陈艹 之为一件俬 事求见桓温,就是他嫂子的胞兄丁立诚之事,陈艹 之向桓温陈情,说他寡嫂只有这一个嫡亲的兄长,却远在西蜀犍为郡武阳县为县令,五六年才得以回乡一次,想调任距离家乡近一些的小县为官,请桓温恩准。

桓温对陈艹 之以俬 事相求颇感欣慰,这也是陈艹 之追随他桓温的一种表示嘛,只有他桓温才是钱唐陈氏的靠山

桓温和颜悦se 道:“我亦听闻汝嫂之贤,雅敬重之,既然艹 之有此请求,我岂能不允”又道:“明日我将率舟师移屯合肥,恐事务繁杂忘却,今日便命人传书益州刺史周楚,让周刺史下文书遣丁县令回建康等候委任扬州诸县难有空缺,就在江州某县为长吏吧,若有政绩,再行升迁。”即命身边掾属将丁立诚名字为官郡县记下。

陈艹 之了了一件心事,深深拜谢桓温。

卷四洞见终

卷五 假谲

第一章 流毒五石散

晋太和元年三月十一丙申日,桓温率西府舟师两万,分乘大小三百余艘战船经濡须河逆流而上,濡须河上通巢湖,下接长江,自汉代以来就是两淮与长江交通的重要水道

三月十三日黄昏,庞大的船队过濡须口,桓温与西府诸文吏武将立于艏楼,桓温遥指濡须坞,说道:“这便是濡须坞,昔日吕蒙向孙权进言于濡须口筑城以拒曹兵,又称东关,而曹艹 则于七宝山与锥山立栅布阵,史称西关,孙曹两度在濡须口茭战,曹兵皆无功而返,东吴虽弱,亦能抗强曹,今我大晋,虽遭国难,移鼎江东,但经数十年经营,已据有三国时吴蜀之地,温愿在有生之年,北定中原,赖诸公努力,共匡大业”

一众文吏武将都觉有激昂慷慨之意。

三月十五,西府舟师至巢湖,但见烟波浩渺,湖岸群山巍峨,让人胸怀一宽,桓温命船队泊于巢湖东南岸,明日横渡八百里巢湖,再经南淝河抵达合肥。

这日傍晚,陈艹 之与谢道韫在楼船艉楼左舷看大湖落日圆,但见西边天际赤se 云霞迷离变幻,或为山峦或为波涛或为奔马或为战车,瞬息变幻,恍惚万状,谢道韫赞道:“此真奇景也,前所未见,子重在明圣湖曾见否”

陈艹 之道:“难得一见,此名火烧云,俗谚云早烧不出门,晚烧行千里,明日应是一个大晴天。”

谢道韫道:“有这俗谚吗,我却是未曾听说晚霞俗称火烧云之说亦新鲜。”

陈艹 之道:“早晚云霞蒸蔚,表示雨季将至,我以为天降雨水有定数。既然江东干旱,江北必定多雨,或有洪涝之灾。”

谢道韫道:“此隂 阳消长之理,子重博学,天文历算皆能,不然的话何以能说服虞预”忽问:“子重应该是第一次到江北吧”

陈艹 之唯唯,他前世走过大半个中国,东渐于海南至天涯西出阳关北游天池,但今生的确是第一次踏足江北。

谢道韫眼望大湖,沉思往事,幽幽道:“永和八年,我十一岁,我父为豫州刺史,那年孟夏,三叔父带着我和阿兄谢靖前往豫州探视,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倍感新奇,一路问个不休,三叔父从不厌烦,总是耐心解答,正如子重对润儿一般,我阿兄谢靖对我亦如”谢道韫抿唇不语,淡淡哀愁上眉头。

陈艹 之知道谢道韫有两个嫡亲兄长,谢泉和谢靖,都在永和末年夭折的,乃岔开话题道:“我虽是第一次到江北,但熟读桑钦水经,常幻想随着每一条河流周游九州天下,所以说此番北上乃是印证梦中所见。”

谢道韫展颜问:“此濡须水巢湖,与子重梦中所见如何”

陈艹 之道:“大异。”这是实话,千年后的巢湖哪里有眼前所见的明净优美

谢道韫一笑,忽道:“子重,有一事我想问你”

陈艹 之道:“这几日我可是向英台兄请教了很多,英台兄有什么要考校我的”

谢道韫道:“我闻前日在建康,你让仆人购置了不少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石钟孚仭健5n石,此非五石散乎子重意欲何为”

陈艹 之微笑道:“原来是这事,多谢英台兄关心,我既知五石散之危害,岂会服之”

谢道韫奇道:“那你购买那么多药石做什么”

陈艹 之笑了笑,轻声道:“氐秦与鲜卑贵族,歆慕我汉人文化,二胡虽僭越称帝,但禸 心不无自卑,其军国制度,基本照搬汉制,所以我此行,若有机缘,当要展现我大晋文采风流,这又岂能少了五石散”

谢道韫失笑,眸如月牙,梨涡乍现,说道:“子重诡谲哉,己所不欲,施之于人”

陈艹 之道:“能服食此昂贵五石散者,当然不会是普通百姓,所以不用担心流毒害民,而且五石散自东汉开始流行,现今效命于氐秦和鲜卑慕容氏的汉人士族,诸如关西六大姓韦裴柳薛杨杜,多有服散者,亦算不得我遗毒中原。”

谢道韫饶有兴味地看着陈艹 之,不再多问,只道:“子重要小心行事,王猛智谋极深,不亚于诸葛孔明。”

陈艹 之点头称是,心道:“我想对付的不是王猛,而是慕容恪慕容垂兄弟,慕容垂与皇太后足可浑氏以及太傅慕容评的矛盾无法调和,全仗慕容恪的威望维持平衡,慕容恪一死,慕容垂虽在枋头建功,却更遭排挤,被逼降秦。慕容垂降秦的次年,王猛率氐秦军队灭燕,一个地跨五千里人口近千万的大国似乎眨眼间就分崩离析了”

史载慕容恪享年四十七岁,而今年慕容恪已经四十四岁了,还有三年之寿,但陈艹 之还是觉得慕容恪活得太长了,若能设法让其再少活两年,那就妙极

方圆八百里的巢湖一日横渡,西府两万舟师延南淝河逆行,于三月二十一日抵达合肥,前来迎接的是淮南太守桓伊建威将军檀玄,带来的消息是,西中郎将袁真已自寿阳出兵汝南,贼势已怯,不日将有战况回报,请桓大司马暂驻合肥。

南淝河码头,桓伊见到陈艹 之,熟视久之,待陈艹 之施礼毕,方笑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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