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位置吗?什么时候会有?」
「现在暂时还没有,不过机会多的是,我们将来肯定还会有公司上市的。」
萧森可不想等那么久,小雪只怕也等不了那么久。「不如让老周等下次机会好了。呵呵……」
刘鑫静了静,轻声问道:「萧教授容我再考虑几天,行吗?」
「几天?」萧森忍不住反问,随即又道。「河南的人不是就要到了吗?你没准备引见老周给他们认识?」
「还没想好。要知道谈判的大概趋向才能决定。」
萧森拿出穷追不舍的劲头儿,继续挤压着刘鑫回旋的空间。「那……有没有准备接风宴?」
「如果见面顺利的话应该会有。」
「我希望你能请我当陪客。只是见个面认识一下,可以吗?」
「萧教授——」刘鑫终于耐不住了,「这恐怕不行,不大方便。还是等我想好再说吧。」
这才是拿出王牌的最好时机。萧森一边想,一边就淡笑着问道:「刘鑫,你是不是很喜欢小雪?」
刘鑫的语气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是啊。您怎么忽然说这个?」
萧森慢条斯理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雪现在还未成年,我还是她爸爸。」
说到这一步显然已经足够了。刘鑫只沉吟了一阵儿,就会意地笑道:「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呵呵……好,我会尽量安排的。您等我的消息吧。」
萧森当然不会以为这样就算大功告成。所以,即使小雪一再软语哀求,他也不肯把手机还给她,当然更不允许她上网。作为刘鑫这点让步的回报,对小雪悄悄打电话给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足够了。
他不得不这么做。和想要得到的东西相比,他手里的牌实在有限,必须小心谨慎,物尽其用。这些牌还是有时间寿命的。且不说小雪成年后的行为未必还会受他多少控制,单是刘鑫在得到她肉体后有可能出现的主客易位局面,就可以轻易让他所有的底牌在一瞬间烧成飞灰,化为泡影。而在这之前,他不仅要设法挤掉老周,更要设法尽早成为公司股东——河南那家公司的,或者深圳游龙的。一个职位毕竟只是一个职位,随时可能被撤换。真正能支持长久的,只能是实打实的公司股票。
不过,第一步走得颇为顺利,还是让萧森得意了几天。周六接到刘鑫的通知,他还特意洗浴梳理了一番,又换上那套难得会穿的唐装,才带着凌尘,开车出门。
出乎萧森意料的是:当他迈步走进房间,老周夫妇却已端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还微笑着起身招呼了几句,脸上没有一点吃惊的意思。
他们显然事先知道自己会来。刘鑫这个混蛋,居然跟老子玩这么一手!那就走着瞧好了!萧森忍不住就有些恼火,一边勉强堆笑跟老周寒暄,一边暗自咒骂不已。
知道刘鑫送了老周夫妇过来,又接客人去了,萧森大喇喇坐进沙发正中,将老周挤到一边。文弱的老周仍旧摆着恭谨的笑容,见他不说话,也就专心致志地听着两个女人絮叨家常,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se 。
萧森趁机慢慢调顺呼吸,理稳情绪,重新把心思集中在如何讨得河南来客的欢心上面。
刘鑫不是说法律顾问和独立董事的任命也要得到对方同意吗?凭自己豪放大气又不失仔细殷勤的待人接物,老周这样居高自傲言语木讷的书呆子根本就不是对手。想到这里,萧森心中不由一动。对啊!说不定刘鑫正是因为怕摆不平老周,才故意让他们俩一起和对方见面,以便推卸做出最后选择的责任。这小子行事倒还真是周到缜密,谁也不肯得罪呢!
萧森越想越觉乐观,看着老周的神情渐渐就从容自在起来。
没过多久,刘鑫就陪着一个高大壮硕的灰发男人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一男三女四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分明就是秘书陈琳。
「萧老也到了啊。呵呵……」
刘鑫爽朗地笑着,随即上前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回身介绍道:「这位就是罗汉罗书记。这位是深圳大学法学院萧副院长,这位是我的恩师周教授。」
萧森抢前一步,抓住罗汉的手,略略使劲儿摇了两下,感觉到对方的手也十分有力,便与他相视一笑,道:「幸会幸会。罗书记是第一次来深圳吗?」
「是啊。萧院长看起来倒不象是读书人,莫非以前当过兵?」
「罗书记好眼光。我年轻时确实在部队呆过七八年。您呢?」
「我倒没有在部队呆过。只是年轻时好武,练过几年。呵呵……」
罗汉一边说,视线转向旁边的凌尘,隐隐就是一楞。「这位是……」
「是我太太,凌尘。」
萧森见凌尘的神情也有些僵滞,不免有些诧异。但此时此刻却容不得他仔细寻思到底怎么回事,只得连连使了几个眼se ,示意凌尘不要失礼。
凌尘勉强笑笑,伸手过去握了握,淡淡地问候道:「你好!」
「好,好。萧太太真漂亮。」
罗汉低声赞叹着,又上下打量了凌尘两眼,才转身过去和老周夫妇寒暄起来。
这家伙分明也是个se 鬼!日——萧森这么暗骂着,并不觉得有多么担心,反而还感到了几分得见同类的欣喜。凌尘毕竟是老女人了,罗汉充其量只不过看看而已,不至于为她破坏了「朋友妻不可戏」的江湖规矩。真正应该提防的,是不能让罗汉看见小雪。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刘鑫那里可不好交代。而除此之外,他就再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因为他有近乎绝对的把握相信,罗汉这种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混出来的人,不可能会喜欢正经八百书生气十足的老周。
萧森一边听刘鑫分别引见小王小张和徐晖,一边分神倾听着他们的寒暄,发现果然比和自己冷淡了许多,心中越发得意,看向面前两个年轻女人的眼光,渐渐便有些放肆。
小张明显是个行货。虽然漂亮,但脂粉气太浓,又过分高大,并非自己喜欢的类型。何况她还是刘鑫公司的人,沾上了不免有许多麻烦,还是别碰为好。倒是高矮适中丰润合度的徐晖,虽算不得很漂亮,看上去却十分地舒服顺眼。萧森盯着静若处女的徐晖,隐约感到一阵冲动。她会不会是罗汉的禁脔呢?如果自己拿甄琰和他做个交换,他会不会答应?
直到刘鑫招呼众人入座,萧森才暂时停止了胡思乱想,重新打起精神,和罗汉你来我往,觥筹交错起来。
十个人的酒桌,很快就变成了他和罗汉高声谈笑的舞台。除了刘鑫和小张偶尔还能插进几句嘴之外,其他六个人,基本上都只剩下听的份儿了。
酒过三巡,萧森和罗汉说话的腔调,俨然就已经近乎莫逆。
萧森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找个机会和罗汉单独聊聊,至少也要另外约个时间,凌尘却忽然悄悄扯住他的后襟,等他回头,又附耳轻声说道:「老萧,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萧森这才注意到凌尘煞白的脸se ,想起刚才直到现在她的表情始终都很僵滞,心中的诧异顿时无法遏止。起身道明歉意,便跟了凌尘,走出门去。
「怎么回事?」
凌尘低头磨蹭了好一阵儿,才终于期期艾艾地恳求道:「老萧,这个职位我们还是不要了吧。让刘鑫帮忙另找机会好了。」
萧森越发感到诧异,连忙追问道:「为什么?」
「我……我看着老周他们也怪可怜的。」
「那让他们另等机会好了嘛。」
萧森随口答道,看见凌尘僵滞的表情转而又开始飘忽不定,心中不由一凛。「就为这个?还是另有原因?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快说。」
凌尘兀自沉吟着,转头看了两圈,这才重新看住萧森,咬牙切齿般地沉声答道:「这个罗汉是我的杀父仇人。」
这……这也太巧了吧!萧森的脑袋顿时变成了大半锅糨糊。「你爸爸不是自杀死的吗?」
「是自杀死的,但也是他逼的。」
萧森勉强定了定神,疑惑地看着凌尘,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着手,只好简单问道:「你确定是他?」
「本来还不是很确定。后来见他说起以前曾经担任过xx县的革委会主任,我才敢断定是他。」
「不会搞错吗?」
「绝对不会错。我可以用性命发誓。」
「那他认出你了没有?」
「不知道,应该可以认得出来。但看他的样子,好象又不是很有把握。」
「你是不是还想找他报仇?」
凌尘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萧森,轻轻答道:「如果能报的话当然好。」
意料之外的两难境地,让萧森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要想讨好罗汉,也许有很多方面都需要凌尘配合,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即使她不阻拦自己,也是绝对不可能帮得上忙了。而报仇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且不说自己想谋的职位多半要泡汤,很可能还会得罪刘鑫,最终闹个鸡飞蛋打。
想到这里,萧森连忙低声温言道:「凌尘,报仇不是一件小事,必须从长计议。今天你就先尽量应付过去,回家我们再好好商量,好吗?就算是决定要报仇,接近他也才有更多机会。」
「我不想再见到他。」凌尘斩钉截铁地说。
萧森迟疑了片刻,只得让步道:「要不你先回去,我跟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也会尽早回家和你商量决定下一步对策,好吗?」
凌尘不大放心地看了他几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在家等你。」说完,转身向外面走去。
看着凌尘多少有些瑟缩的背影,萧森暗自叹了口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报仇之类的过时话。21世纪,只有钱权才是根本。老爷子死都死了,就算把罗汉整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萧森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这个仇报不得。进门之后,便干脆不再去想凌尘,专心致志地和罗汉酬酢了好一阵。直到发现他对凌尘的突然离去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放了心,趁别人都没在意,悄悄问清了罗汉住的酒店和房间号码,又告诉他自己家里的电话,然后彻底轻松下来,开始和小张徐晖说些半荤不荤咸淡交杂的风话。
假如不是萧森无心插柳的追问,凌尘除了远远地躲开,拒绝在罗汉可能出现的一切场合出现之外,也许完全不会想到自己还有其它选择。但当「报仇」这个字眼儿辗转冲进她的脑海并逐渐扎根发芽茁壮成长,凌尘忽然就意识到,二十年来,自己禸 心深处竟始终埋藏郁积着如此坚实的仇恨,坚实到一再排解都不能稍减,甚至还随着清凉的夜风逐渐增加膨胀的地步。
下了计程车,凌尘抬头看看月朗星稀的天空,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先整理好被仇恨搅乱了的脑袋再回家,便走到楼下花园一个不大显眼的角落,在石凳上坐下。
老天爷究竟想把她捉弄成什么样子呢?在花树班驳的影子里,凌尘默默地念叨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始。她历尽艰辛才得到的二十年平静日子,在刘鑫的悍然侵入后本就已经摇摇欲坠,怎么还能承受得起如此这般更加严厉的冲击和威胁?新世纪的第一个春天,难道真的可以如此丑陋不堪,让她再也无法忍辱偷生,静了余年吗?
树影摇曳,罗汉婬 猥的眼睛隐约闪过来,狠狠地敲打着她的脸,她的胳膊,甚至她的全身。与此同时,他邪魔般的笑声,也从隆隆车声中从容飘至,充塞了她的耳朵,与眼睛的敲打合成一串不肯休止的隂 郁的节奏。当初,当他指使几个喽罗按住凌尘,略显急迫地脱光衣服,然后堂皇站在月se 下的旷野里时,他的眼神和笑声,就正和现在一模一样。
凌尘不由感到一阵后悔,起身想走回去,却又被一个无法反驳的念头顷刻间搅得没了力气。是啊,回到楼上又能怎样?遗忘的盖子已经揭开,想恢复平静可没那么容易办到。要是不小心被小雪发觉了,只怕连整理思绪的时间也不会剩下多少。萧森回来还要跟自己商量该怎么对付罗汉呢。
想到萧森刚才那副犹疑不决的样子,凌尘忍不住叹了口气,重新坐好,靠稳。
她实在并不敢指望萧森什么。不敢指望他能为自己报仇,不敢指望他能理解自己,甚至也不敢指望他会为自己放弃既定目标。那些听上去十分巨大的利益,他已经觊觎筹谋了那么久,眼看就将触手可及,几乎没有丝毫可能会为他一向都不大尊敬的岳父而弃之不顾。这不是他的风格。她又不能告诉他实情。如果知道罗汉就是带头轮奷 自己的那个家伙,萧森固然有可能会找他算帐,自己只怕也将因结婚时的谎言受到严厉的惩罚,这个家庭也就很难再维持下去了。
怎样才能说服萧森,至少也要说服他同意自己的避不出面呢?如果说服不了他,自己有可能在罗汉面前继续保持镇定吗?万一罗汉已经或将要认出自己,心存疑虑和顾忌之下,萧森还有没有可能得到那些利益?又会不会在失败之后迁怒于自己,从而威胁到这个家庭的存在呢?……
凌尘越想越觉混乱,只能靠双手的紧握互掐,勉强拼凑出几丝清醒,努力在脑袋里前后左右地搜索尝试着,想要找到一棵聊以安身避祸的救命稻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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