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满含深情地亲吻着都木老师苍老的面颊,
而身后的蓝花,则用异样的目光,撇视着我,我根本没有理睬她,依然旁若无人
地亲吻着敬爱的都木老师:“老师,妈妈,你醒醒,你醒醒”
“哦,”在我不停的呼唤声中,我在反复的亲吻之下,沉睡中的都木老师微
微抖动一下身体,继尔,发出蚊蝇般的呻吟声:“哦,哦,哦,”
“老师,”我抬起头来,手抚着都木老师的额头:“老师,妈妈,醒醒,醒
醒”
咣当,我正热切地呼唤着都木老师,房门突然被人撞开,身材臃肿
的大酱块嘟嘟哝哝地闯进屋来,我不禁激泠起来,手掌缓缓离开都木老师的面
颊,双目充满惊惧地望着大酱块。
数月不见,大酱块已然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是面目全非,首先让我大吃
一惊的是,大酱块的乱发,好像中了什么魔法,呈着一片耀眼的花白,而他那硕
大的酱块脑袋,则好似被强劲的西北风无情地抽刮过,又仿佛被可怕的霜雪袭击
过,一挨进得室禸 ,经热气稍试浸染,活脱脱一只冻透的绿茄子,极为可笑地干
瘪下来,鼓突突的双腮立刻形成一条条松松塌塌的蔫纹。
因遭受停职检查的巨大打击而提前衰老的大酱块,手中拎着脏乎乎、皱巴巴
的公文包,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蓝花,谁他妈的把汽车停在咱家门口
啦,嗯,装什么装啊,有什么好牛bi的啊。哼,想当年,老子的汽车,比它可高
级多了,哦”
大酱块终于发现了我,混浊的双眼顿时放射出仇恨的、绿莹莹的隂 光:“小
子,是你,你,你他妈的还敢回来你,他妈的还有脸来见我他妈的,混
蛋,”
“舅舅,”面对穷凶极恶的大酱块,我坦然道:“舅舅,听说老师病了,
我,是来看老师的”
“去你妈的吧,说得比唱得都好听,看你老师,你艹 你老师去吧”大酱块
越说越气忿,风刮霜打的瘪茄子好似充气般地鼓胀起来,肥厚的嘴角泛着滚滚白
沫,说得激愤之时,突然挥舞起黑熊掌,无情地向我袭来。
蓝花见状,娇小的身子勇敢地往前一横,极为自豪地挡住大酱块那身赘肉以
及伸过来,欲击打我的黑熊掌:“傻爸,别,别生气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算了
吧,傻爸,听女儿的话,你们,还是讲和吧”
“讲和,跟他讲和”大酱块很是不满地收回黑熊掌,依然气愤难当地谩骂
着:“跟他讲和,没门,小子,你们汉族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么:杀父之仇,夺妻
之恨不共戴天,我,我,我跟你没完,你,”大酱块手指着我的鼻子尖:“你
不把你妈妈找来,我,我跟你没完”
“傻爸,”蓝花没好气地推搡着大酱块,小手按下大酱块的手指尖:“傻
爸,得了吧,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你,也夺了他的妻子啊,嘻嘻”蓝花顽皮
地冲着大酱块笑了笑:“傻爸,依我看啊,你们,已经扯平了,什么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的,算了吧,大家都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啦”
蓝花鼓起小嘴,神秘地笑道:“傻爸,你知道吗楼下那辆车,那辆车,是
我老公的傻爸,我老公,发了大财啦”
“豁,”听到蓝花的话,大酱块依然怒火横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憎恶之
se :“豁豁,发财了,小子,几个月没见,你,你他妈的出息了,你,在哪
发财了,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能量的啊,你,他妈的倒是挺能混的啊”
“舅舅,”我站直了身子,高昂着头,整理一下衣襟:“舅舅,多日不见,
你挺好的呗”
“哼,”大酱块闻言,脸上立刻呈着哭笑不得之相,黑熊掌一扬,将公文包
扔到方桌上:“小子,你他妈的是故意气我啊,你说,我还能好么唉,他妈
的,”
在蓝花反复的推搡和解劝之下,大酱块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咕咚一声,无力
地瘫坐在方桌边,顺手打开公文包,黑熊掌笨拙地掏出一卷乱纷纷的稿纸来。
“小子,我可他妈的让人给害苦喽,有班不能上,天天写检查,隔三差五就
得到单位,交代问题,唉,”大酱块摇晃着稿纸卷:“不,不,我不服,除了吃
吃喝喝,我,我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不,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蹲在家
里,我,我,要讨回清白,我,我要弄个说法,小子”
大酱块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仿佛当真与我和解了:“小子,这,是我写
的揭发材料,我要告,我要告,凭什么停我的职,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查出什
么玩意来,更没有什么结果,我,我,要告凭什么停我的职,凭什么不让我上
班,要完,大家一起完,要死,大家一起死”
望着大酱块气咻咻的丑态,望着他那严重扭曲的瘪茄子,望着他那哆哆乱颤
的黑熊掌,我心中暗暗好笑:活该
“嘤嘤嘤”大酱块放下稿纸卷,蒜头般的大鼻子可笑地一抖,嘤
地一声,像个孩子似地抽泣起来:“嘤嘤嘤完了,完了,我他妈的是
彻彻底底地完了,辛辛苦苦、摸爬滚打地干了一辈子,眼瞅着就要退休了,却,
却,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困在家里,什么提干啊、晋级啊、
长工资啊,一切、一切的福利待遇,都他妈的没,没,没我的事喽,嘤嘤
嘤”
“舅舅”我可没有闲心看大酱块那缭艹 无比,前言不搭后语的、遣词混乱
的、语病百出的、所谓的陈述材料,更没有兴致听他哭哭咧咧地唠唠叨叨,看到
大酱块孩子般地哭泣着,我突然可怜起他来:是啊,他是挺冤的与那些个大硕
鼠相比,大酱块这个根本不入流的小蚂蚁,的的确确是个倒霉的替罪羊啊。
我轻轻地拍了拍了大酱块的肥肩膀:“舅舅,别伤心,别难过,人生么,那
有一番风顺的,谁不都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的,这么坎坎坷坷混过来的,走,
舅舅,我请你,喝一杯,就算给你陪罪了”
“嘻嘻,”蓝花一听,立刻喜上眉梢:“老公,我也去”
“行啊”我掏出车钥匙,一边炫耀般地在蓝花的眼前摇晃着,一边傲气十
足地问道:“去哪吃啊”
“嘻嘻,”蓝花的眼睛热切地盯着车钥匙,不假思索地答道:“嘻嘻,高丽
屯”
“噢呀,”好吃懒做的蓝花,兴致勃勃地坐在极尽奢华的朝鲜族风味馆的包
房里,一只手轻浮地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浪地抓挠着我的胯间,同时,将
小脸蛋贴在我胡茬满布的腮帮上,娇嗔地问我道:“老公啊,到了高丽屯,你知
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啊”
“哦,”我轻蔑地瞟了一眼只要掏几个小钱,便人皆可夫的蓝花,大嘴巴贴
着她的耳根,恨恨地说道:“,你最喜欢吃男人的”
“呶,”蓝花嘻皮笑脸地揉搓着我的:“老公,别闹,人家说真的呐,
老公,你猜,到了高丽屯,我最喜欢吃什么”
“不知道,”我按住胯间,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哼,这个地方,可是全市
有名的,高消费的地方,今天,我可是第一次光临此处,我哪里知道你喜欢吃什
么啊,我哪能跟你比啊,你几乎吃过这个城市所有的大饭店、喝遍这个城市所有
的大酒楼,再说了,你的食谱,又大又广,又庞又杂我可猜不着”
“嘻嘻,”蓝花淡然一笑,吧嗒,吻了我一口:“老公,你真土,高丽屯的
冷面,最有名,所以,我最喜欢吃高丽屯的冷面”
“呵呵,”我撇了撇嘴:“冷面,这有什么好吃的啊,冰凉的,既然喜欢吃
这个,那好办,来吧管够吃,”我狠狠地拧了一把蓝花的小耳朵:“就怕撑死
你”
“嗳哟,”蓝花痛苦地咧着小嘴,但很快又堆起了廉价的微笑:“老公,不
怕你笑话,人家一次最少得吃三碗到四碗”
“呵呵,”我冷漠地一笑,心中暗骂:猪,猪,十足的母猪,为了吃,为了
喝,可以毫无廉耻地出卖的母猪一想起蓝花被无数的、形形se se 的嫖客压
地身下,肆意轮番狂艹 ,我的心便颤抖不止。我强忍着滴血的心,别有他意的嘀
咕道:“行啊,来吧,多多益善艹 ,”
“老公,”完全沉浸在口福之欲中的蓝花,全然没有明白我的话意,却甚是
诚恳地提醒我道:“老公啊,高丽屯的冷面,很贵、很贵的哟”
“一碗冷面,”我则不以为然:“再贵,又能贵到哪去”
“呶,”蓝花将菜谱,悄悄地推到我的面前,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划着,
我定睛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一碗冷面五十五元”我推开菜谱,
呆望着蓝花:“我的乖乖,你是真会生活啊,你是真会吃啊,你是什么高档,吃
什么啊”
“唉,她啊”对面的大酱块,深有感触地接过话茬:“她啊,无论多少钱
的衣服,都敢买,无论多豪华的饭店,都敢进,无论谁的钱,都敢花蓝花、蓝
花,我看啊,你是个大花”
“哼,”蓝花冲着大酱块呶了呶小嘴,振振有词地说道:“有钱不花,留着
干啥啊长毛啊、发霉啊有钱不花,那是石头,有钱不花,咋能体现出钱的价
值呐”
“所以,”我冷冷地回敬道:“一旦没钱的时候,就什么都干,什么都卖,
对不”
“哟,”蓝花的小脸,唰地红胀起来,难为情地低下头去,我撇视一眼,继
续挖苦道:“没事,吃吧,吃吧,尽管吃吧,高丽屯的冷面虽然贵些,可是,你
做个一次、两次的,也就够吃一顿的啦”
“老公,”蓝花的脸蛋,径直给到了颈部,小手讨好地掐拧着我的大腿:
“老公,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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